第三更梆子敲过的时候,林阎后颈的青纹突然泛起灼热的刺痛。
他正靠在城隍庙的断墙上打盹,生死簿残页搁在膝头。
这刺痛不像寻常邪祟侵扰,倒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正攥着残页往虚空中扯。
林阎猛地直起腰,残页在掌心发烫,纸页边缘泛起金纹,那是它在示警。
\"沈青?\"他侧头去推旁边的草席。
草席上的身影动也不动。
沈青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攥着被单的手指节泛白,嘴里溢出细碎的呜咽:\"娘...不是我...不是我...\"林阎心头一沉,伸手去探她的脉搏——跳得极快,像被踩住尾巴的兔子。
他又去推王书生,那学者瘫在竹椅上,额头抵着桌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每一页都写着歪歪扭扭的\"王砚之卒于xx年\",墨迹未干,还在往下滴,像血。
\"影噬。\"林阎低咒一声。
他见过这种梦境污染——上个月在义庄处理煞鬼时,那只厉鬼就是用执念编织梦魇,吸人精魄。
可这次不同,沈青的梦魇里浸着血池的腥气,王书生的图书馆飘着霉味,分明是各自最隐秘的恐惧被扒出来反复碾压。
\"梦中梦,梦中门。\"
沙哑的声音从街角传来。
林阎猛地抬头,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多出个佝偻的身影。
青衣婆婆的盲杖点在青石板上,笃、笃、笃,枯枝在地上划出银亮的痕迹,符文流转着幽蓝的光,像活物般爬向林阎脚边。
\"要破此局,得先知梦为何物。\"婆婆的盲眼对着他,\"你不是来救人,你是来偷钥匙的。\"
林阎的瞳孔微缩。
灵异罗盘在掌心震动,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东北方向——城东废弃钟楼。
那是影噬第一次显形的地方,他前天刚在那里捡到半块刻着古篆的青铜残片。
\"婆婆看得透。\"林阎不动声色地将罗盘收进袖中,喉咙发紧,\"不如指条明路?\"
\"节点在钟楼。\"婆婆的枯枝突然戳向他的胸口,\"得未被污染的人去破投影。\"她的手背上爬满老人斑,却比年轻人更有力道,\"现在,只有赤焰那牛鼻子还醒着。\"
林阎的手指在袖中掐了个诀。
他与赤焰道人的传讯符是用朱砂混着公鸡血画的,此时正贴在城隍庙的大梁上。
符纸腾地烧起来,灰烬打着旋儿飘向窗外,像一只红色的蝶。
赤焰道人接到传讯时,正蹲在城隍庙前啃冷馒头。
他抹了把嘴角的面粉,剑穗在风里晃出火星:\"这小崽子,总挑老子吃饭时惹事。\"但脚步却半点没慢,青锋剑出鞘三寸,剑气割开晨雾,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巷口。
林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转身看向沈青。
她的指甲已经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在草席上洇出小红花。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糯米,撒在她四周——这是对付梦魇最笨的法子,可总比干等着强。
\"林阎!\"
王书生的尖叫刺穿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