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末的落款是“爱你的奶奶”,字迹被泪水晕开,像朵绽开的蓝花。
“哥哥,奶奶说‘记得’!”糖糖的眼泪砸在信纸上,“她不是说‘传承’,是说‘记得’!”
苏寒看向老张头。老人正用没受伤的手摸着烽火台的石壁,那里刻满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历代戍卒的名字,是等归的妇人的名字,是递家书的驿卒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朵蓝布花,和糖糖手背上的那朵一模一样。
“原来……”苏寒的声音发颤,“诗魂的‘根’,是所有‘记得’的人。”
机械军团的轰鸣声突然停了。为首的机甲缓缓转向,炮口垂下——它的电子屏上,正显示着糖糖手背上的蓝布花,和烽火台石壁上的名字重叠成一片。
“不……”机械指挥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数据无法解析‘记得’……”
机甲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金属外壳开始崩裂。苏寒看见,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崩裂的机甲里涌出来——是曾祖母在染坊画蓝花,是奶奶在戏楼唱《牡丹亭》,是老邮局的曾祖母补信笺,是老戏楼的老张头调琴……所有被诺顿删除的“记得”,此刻都化作诗魂的碎片,在烽火台上空闪烁。
“原来……”老张头笑了,“诺顿能删掉数据,删不掉‘记得’。”
山风卷起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其中一片叶子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小字:“小糖糖,等找到最后一块玉,奶奶就带你去看长城的雪——那雪里藏着你们苏家祖孙三代的名字,还有糖糖三岁时,蹲在老戏楼门口数水袖的模样——数着数着,她就数到了春天的第一朵牡丹,和奶奶蓝布衫上的第一枚针脚。”
苏寒摸了摸糖糖的头,将合二为一的玉放进檀木匣。诗魂印在掌心发烫,像团永不熄灭的火。
“走吗?”糖糖拽了拽他的手。
“走。”他说,“去下一个地方——那里藏着最后半块玉,和奶奶最后的话。”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本泛黄的《诗魂典》残卷在长城脚下的某个书斋里自动翻页,最后一页的字迹突然亮起金光:“第十座塔,在北京的故宫。那里藏着诗魂的‘源’——是所有记得的人,所有传下去的情。”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紧攥的线,一头系着过去,一头系着未来。
诗魂的河,还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