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飒飒西风吹过树梢,飘落一地黄叶,宫中已是静谧一片,几盏宫灯在檐下随风摇曳。高大巍峨的甘露殿灯光点点,御书房里却依然是烛火通明,袅袅的熏香弥漫在房内。雕龙的朱漆案桌上,密密麻麻的奏折堆积如山,年轻的皇帝李恪之已伏案几个时辰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缓缓的抬起头来,永昌元年的初冬,他才登基不久,朝中事务繁多,他已连续多日批阅奏章至深夜。
案头那两只鎏金龙形烛台上,蜡烛无声的燃烧着,烛火随风飘忽,似乎是不堪屋外刮过的冷风而微微颤抖。李恪之抬眸凝望着着那倏乎跳动的烛光,竟一时心潮起伏,看那兀自燃烧的火焰,焰心如丹而外围青蓝,焰火顶上微微晃动。恰似人的生命在岁月中苦苦挣扎一般,焟泪顺着蜡炉的周身慢慢滑落,一滴又一滴,层层堆叠成一团,仿佛是无声的泪水潸然而下。
忽然,御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披着大红绣牡丹风氅的皇后王婉,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缓步走了进来。“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她挟裹着一阵香风,走近李恪之柔声说道。“婉儿怎得还未安寝,朕已说过让你不必久等的,夜深风寒,你还巴巴的来此作甚?”李恪之心疼的责怪道。
王婉轻声道:“皇上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叫臣妾怎能放心?再说皇上不在身边,臣妾如何能够安眠?”她微微涨红着脸,羞涩的娇嗔道。
李恪之起身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端起案上自己的茶碗,送到王婉的嘴边,含笑道:“婉儿,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王婉瞥见他满眼的关切,浅浅笑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低声说道:“近来天干物燥,皇上又昼夜操劳。臣妾见你有些咳嗽,今晚亲手炖了川贝枇杷露来给皇上润润嗓子。”
说着,从宫女如月手中接过食盒打开,取出一个白瓷汤盅打开,袅袅的花蜜香气沁人心脾。王婉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又轻轻的吹了口气,放到自己唇边试了试,才喂进李恪之的口中。李恪之边饮边道:“婉儿有心了。”王婉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只是举手之劳。婉儿愿为夫君“洗手做羹汤”。”
等一盅饮尽,李恪之擦着嘴道:“婉儿快回去歇息,朕当再看几本奏折,你看这蜡烛尚且燃烧不息,朕又怎能歇息呢?”他指着案上的蜡烛对王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