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死了。(1 / 2)

“走,咱们去看看。”

小五闻言,跟在宋志明身后朝前面闹事的酒肆走去。

他二人穿的都是不出挑的衣衫,任外人看来就是个招猫逗狗的富家公子带着自家小厮出门的场景,使得并无太多人注意他们。

两人进入一间酒肆,里头生意并不红火,三三两两的食客被几个闹事的流民吓跑,只留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在柜台后一脸惊恐。

十余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堵住柜台不叫掌柜出去。

为首的汉子长得壮实,手中拿着一个豁口陶罐,痞里痞气地开口,说话时喉结跟着滚动:“掌柜的行行好,俺们几个三天没见米粒了。”

说着,汉子见掌柜不为所动,张口威胁:“你给是不给,不给我们可要把你这小店给砸了!”

身后的几个流民跟着汉子附和:“是啊掌柜的,行行好嘛……”嘴上这般说,几人拿起食客桌上的碗筷就要砸下去。

掌柜的看向酒肆角落缩着的两个小二,熄了喊他们帮忙的心思,只得张红着脸道:“我自个都快揭不开锅了,去哪来给你们多余的粮食?”他将手中的算盘拍得震天响,说话的语气不像敷衍,通红的眼眶让其中一些流民也不知所措。

角落缩着的两个小二跟着不住点头,举手轻声道:“爷爷们行行好,咱这店面如今也只有一些往年的陈酒卖着,米粮高至天价,哪怕是咱这小店也开不下去了……”

小二的声音不大,却成功将汉子们的注意力吸引至这边来。

为首的汉子转头见到了门边站着的宋志明二人,他并未多想,只皱眉继续对身前的老板道:“既如此,那俺们就不客气了!”

话落,流民们一个个都将桌子上的瓷碟碗筷往地上撂,推搡中吓得掌柜和小二的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宋志明闪身挡在掌柜身前,一把将为首的汉子推离至两步远。

汉子大怒,他本以为这是个看热闹的公子哥,没想竟还是个爱管闲事的?

他虽腹中饥饿,却还有一身腱子肉撑场面,将破烂的袖子往上一撩作势就要上前与宋志明一决高下。

宋志明没等人动起手来,从袖中甩出两锭碎银拍在柜台上:“店家,这些可购买两锅稀粥?”话音一落,身前的汉子愣住不知所措。

他这话是对身后的掌柜说的,掌柜反应迅速,立马应是:“可以可以。”

闻言,流民们摔打的动作停下,纷纷看向宋志明。

掌柜见状松了口气,终于从柜台下面站起身,方才他被吓得缩在里头,现在想来还是心下颤颤,这公子要是晚出手半刻,掌柜的就怀疑自己要被这些流民给拆吃入腹了啊!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叫上远处的两个小二上前,吩咐人去后厨做两锅稀粥端来。

小二的点头,马上跑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流民还让出一条道方便两人通行。

不过他们仍是目光如狼地盯着掌柜,吓得他再次缩到宋志明身后。

小五见状,迅速抽出身上的佩刀横在宋志明身前,生怕流民饿极了闹事。

小五将头扬得高高的,仿若自己真是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这些做派都是他一路上跟那些锦衣卫学的,为了以防万一,他更是朝石大人借了把佩刀带在身上。

这不,果然有用。

宋志明将小五的变化看在眼中,心道这孩子长大不少。

不过他还是将小五的刀给放下,扫视一圈众人后,朗生道:“今日我管你们一顿饭食。”

为首的汉子摆手,不屑道:“一顿稀粥就想让我等感恩戴德,呸,做梦!”

“就是,你管得了一时,还能管得了一世?”身后的流民应和。

更是有人继续道:“就是,吃了一顿,还不是继续饿着?”

撇了眼个个面黄肌瘦的人,宋志明继续道:“明日辰时起,县衙门口会搭棚施粥,一日两顿,谁再闹事就别怪本官无情!”

这话一出,谁还听不出面前这小子竟是个官爷?

不过,这新月县的杨县令不是个糟老头子吗,这又是哪里冒出个当官的?

汉子心头疑惑,不过并未出声询问,既然这人能许诺施粥,他也就没准备组织闹事了。

其他流民闻言也是心头一震,纷纷安静下来,待两个小二将刚煮好的稀粥端出来时,众人已顾不得许多,只眼巴巴看着锅中冒着热气的汤水。

这边的宋志明又瞥见角落蜷缩的白发老妪与双眼饿得凹陷的孩童,想必他们是方才听见动静跟着过来的。

他朝掌柜的耳语几句,后者立马去厨房拿来两个馒头递给宋志明。

宋志明手中拿着馒头,行至二人身前,俯身将东西塞进老妪和孩童手里。

二人站起来向宋志明不住道谢,方才将馒头一点点塞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充饥。

酒肆掌柜不知何时也走到宋志明身后,他叹了口气:“哎,造孽啊。”

宋志明转头对来人道:“今日但见老弱妇孺,劳烦店家先给个馒头垫饥,待明日开蓬施粥后,您也不必担惊受怕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

掌柜攥着银子不住道谢,心道这官爷看似不像贪官,莫非是上头来的钦差大人?

流民闹事只为温饱,都分得一碗稀粥便个个老实了,也就很快离去。

待流民散去后,掌柜的请宋志明二人在一张干净的木桌前坐下,酒肆其他地方先前已被流民弄得不成样子。

掌柜给人斟了一盅茶,苦笑着摇头:“大人有所不知啊,蝗灾刚起时,米价就涨了三倍,我进不起粮食,险些连稀粥都煮不起。”

说着,他叫远处的两个小二过来,一左一右拦上他们的肩膀道:“这两个是我儿子,家中艰难度日,时常需要他们上山挖野菜充饥,可近来吃食越发难寻,连野菜也是不好寻了……”

说着,掌柜的双目又逐渐通红:“幸而今日遇到官爷您,否则草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宋志明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瞳孔微缩。

他心下疑惑,寻常灾荒,官府按理应平抑物价,怎得任由奸商哄抬米粮价格?

没等宋志明出声询问,身前的掌柜继续道:“官爷莫要嫌得多嘴……”掌柜的也是哭诉完才想起什么,他害怕天下乌鸦一般黑,若眼前的也是个贪官赖官,说不定就给自家寻来了灭顶之灾?

“草民也是信口胡诌,官爷听听就好……”

宋志明制止住对方的话头,双目盯着对方企图从中看出点什么,问道:“县令可曾有过治蝗动作,米价高涨不下流民遍地,难道仅靠官差驱赶就能平息民乱?”

他说的是方才外头瞥见的官差,衙役只管驱赶打骂怎会顶用,流民只会越来越多,蝗灾只会越发严重。

掌柜的摇头:“草民也不清楚……”

“不若官爷去别处打听打听?”他实在是怕官官相护,前段时间那个什么蝗灾御史不就是个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