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旧地重逢,棋局初现(1 / 2)

苏若雪捏着那张泛黄的字条,指节微微发颤。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老码头仓库\"几个字上投下幽蓝的光斑,像极了那日巷子里顾承砚眼里的光——可此刻那抹光,正被更夫梆子声敲得支离破碎。

她攥着字条冲出账房时,顾承砚正在后堂调试新染的月白绸子。

染缸蒸汽模糊了他的镜片,听见脚步声抬头,便见她发梢沾着檀木匣的木屑,额角还挂着方才蹲地时蹭的灰。

\"承砚,你看这个。\"她把字条按在他掌心,指尖凉得像刚从染缸里捞出来。

顾承砚的指腹擦过被水浸皱的墨迹,瞳孔微微收缩。

铅笔字的力道不均,像是刻意模仿生涩笔迹,但\"老码头仓库\"这几个字的运笔——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沈清澜送来的苏绣屏风,盒底字条的折痕与这张如出一辙。

\"沈清澜的人。\"他把字条凑近烛火,看着边缘被水浸开的墨晕,\"她前两日试探德商合作,今日就急着约见,怕是想探我们虚实。\"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我们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顾承砚将字条折成小块,塞进西装内袋,\"她沉不住气,我们便给她个破绽。\"他转身从柜中取出勃朗宁,检查弹仓时金属碰撞声清脆,\"周鸿年带了六个商会弟兄守在仓库外围,巡捕房陈探长的人也在半里外候着。

若真是陷阱——\"他抬眼看向苏若雪,目光像淬了火的钢,\"正好引蛇出洞。\"

苏若雪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袖扣硌着她掌心,是方才在晒布场被染缸蒸汽熏暖的温度:\"我跟你一起去。\"

顾承砚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覆上她手背:\"好。\"

老码头仓库的风裹着黄浦江的潮气,卷着铁锈味灌进领口。

顾承砚的皮鞋踩过满地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响。

苏若雪走在他身侧半步,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他们绕了三条巷子,确认没有尾巴;又在仓库外转了两圈,只看见周鸿年的黄包车停在三百米外的煤堆后,车帘掀开条缝,露出半张叼着烟的脸。

\"吱呀——\"

顾承砚推开仓库门的瞬间,苏若雪的手死死攥住他西装下摆。

霉味混着潮木味扑面而来,月光从破漏的屋顶洒下,照见正中央摆着张老榆木桌,桌后坐着个穿墨绿短打的女人。

她短发齐耳,耳坠是两枚银子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白鸦·鹰隼组,青鸢。\"女人开口,声音像冰锥敲石板,\"我不是来杀你的。\"

顾承砚的身体微微前倾,挡住苏若雪半步。

他的目光扫过女人脚边的阴影——没有靴跟压出的痕迹,说明她坐了至少一刻钟;再扫向仓库四角,梁上蛛网完整,没有绳索摩擦的痕迹。

他松开苏若雪的手,拉过条长凳坐下,手肘支在桌上:\"你们白鸦向来拿人脑袋当军功章,今日转性了?\"

\"沈清澜要的不是你的命。\"青鸢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是顾氏背后的德商渠道,是商会里那些厂子的账本,是...\"她忽然抬眼,目光像刀割过苏若雪的发顶,\"是你藏在染缸底下的'曙光行动'名单。\"

苏若雪的呼吸陡然一滞。

顾承砚的瞳孔骤缩,面上却仍是温文笑意:\"所以你大费周章引我们来,是想?\"

\"合作。\"青鸢从怀里摸出包哈德门,弹出一支叼在唇间,\"沈清澜的后台是76号,她要在月底前把上海纺织业的命脉攥进日本人手里。

而我们——\"她划亮火柴,火光映得眼尾红痣像滴血,\"要在那之前,把她的爪子剁干净。\"

顾承砚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敲了三下——这是让外围戒备的暗号。

苏若雪注意到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问什么,却又咽下。

仓库外传来轮船鸣笛的长响,惊起几只夜枭,扑棱棱掠过屋顶。

青鸢忽然倾身向前,银子弹耳坠撞在桌上发出脆响:\"顾先生该知道,白鸦从不做亏本买卖。\"

顾承砚的目光落在她腰间鼓起的枪套上,又扫过她沾着机油的指尖——那是长期拆枪的痕迹。

他忽然笑了:\"我倒好奇,你们图什么?\"

青鸢没有回答。

她的拇指摩挲着哈德门烟盒边缘,那里压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子弹擦过的痕迹。

远处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远。

苏若雪看见她的睫毛颤了颤,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伸手探进怀里。

仓库里的月光忽然暗了暗,不知哪片云遮住了月亮。

青鸢的手停在半空中,阴影里只看得见她指节泛白。

顾承砚的脊背绷成弓弦,苏若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直到那只手重新伸出时,掌心里多了份用油纸包着的文件。

青鸢沉默片刻,将文件推过桌面。

青鸢的手指在油纸上抹了抹,像是要蹭掉掌心的汗,才将文件轻轻推过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