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惊呼一声后退,她发间的青玉簪\"当啷\"掉在地上,那些线擦着她耳侧掠过,在断墙上割出深可见骨的痕迹。
\"因果线。\"我握紧弑神剑,剑身嗡鸣震得虎口发麻。
识海里残留的天机子气息突然翻涌,我想起他说过,天道最可怕的不是雷霆,是用因果织成的网——你杀过的人、说过的话、种过的药草,都会变成线,反过来勒死你。
\"逆道者,当诛。\"
这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我转头,看见天际浮着个身影——说是\"人\"不如说是\"壳\",皮肤泛着死白,眼窝是空的,却有金红的光从中渗出。
它的右手握着柄光刃,刀尖正对着我眉心,每一道刀纹都和因果线相连。
\"天道傀儡。\"红莲的声音在发抖,她抓住我衣袖的手沁出冷汗,\"三年前万剑阁的剑痴说过,天道怕人看破轮回,所以用劫雷养了这东西......它能......能......\"
\"能把逆道者的因果全抽出来绞死。\"我替她说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弑神剑的剑格,雷劫淬过的精铁贴着皮肤发烫。
三年前渡雷劫时,我以为最可怕的是劈碎丹田的紫雷,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天上,在那些被我们奉为\"天道\"的规矩里。
傀儡举起光刃,因果线突然收紧。
我听见自己肋骨发出\"咔\"的轻响,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下来——是刚才被因果线擦过的伤口?
还是被线勒断的内腑?
红莲尖叫着要扑过来,却被一道线缠住脚踝,整个人被甩到药园篱笆的残桩上。
她撞在焦黑的竹桩上,咳出的血珠溅在冰魄草的霜叶上,像开了朵妖异的花。
\"你护不住她。\"傀儡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你护不住青云宗,护不住那些被传承玉牌反噬的修士。
你们的挣扎,不过是给天道添把柴。\"
我盯着红莲。
她蜷在竹桩旁,染血的手指还在够地上的青玉簪——那是周青去年用他第一次练丹成功的玉髓给她打的,说等她结婴那天要重新簪正。
现在簪子离她只有半尺,她却连指尖都在抖。
\"去你妈的天道。\"我突然笑了。
弑神剑的剑鸣盖过了因果线的尖啸,我能感觉到雷劫水养了十年的血参在脚下震动,那些金红的光顺着我的血管往识海涌——是天机子残留的记忆?
还是血参里埋着的天道锚点?
傀儡的光刃刺下来时,我握住了胸口的珠子。
那是从轮回残界带回来的\"傀儡之心\",残魂们说它是天道最早的\"零件\",能切开因果线。
珠子烫得能烙穿道袍,我却觉得从未这么清醒过——天机决的残篇在识海翻涌,和傀儡之心的纹路重合,像两张被血浸透的纸,终于粘成了完整的图。
\"这次,我要让你看着天道崩塌。\"我对着傀儡吼出声。
因果线突然绷直,我能听见它们断裂的脆响——不是被剑砍断的,是被我体内翻涌的金红撞断的。
红莲的青玉簪\"叮\"地落在她掌心,她抬头看我,眼里的血雾散了些,像看见光。
我松开弑神剑。
剑没有落地,反而悬在我身侧,剑身的雷纹亮得刺眼。
傀儡的光刃刺到我面前三寸时,我抬手抓住了它的手腕——那\"皮肤\"摸起来像冻硬的浆糊,里面是流动的金红,和天空裂痕、血参茎秆、甚至我血管里的光,全是同一种颜色。
\"走。\"我对红莲说。
她还在咳血,却拼命点头,把青玉簪往发间插,手忙脚乱得像当年学系红绳的小师妹。
我转身,踩着断裂的因果线往天上冲——风灌进道袍的裂口,被雷劫灼皱的皮肤疼得发麻,可我从未觉得自己离自由这么近。
\"师兄!\"红莲的声音被风撕碎,\"请带我们所有人,走向真正的自由!\"
我没回头。
九重天外的云在头顶翻涌,像被烧开的铁水。
我能感觉到天机塔的位置在识海跳动,越来越清晰——那座倒悬的城,那些扭曲的符文,还有藏在最深处的命契。
风突然变重了。
我低头,看见天道傀儡正从焦土上爬起来,它的半边身体已经碎成金红的光粒,却还在往我这边抓。
因果线重新开始编织,却再也追不上我——因为我脚下的每一步,都踩着天道锁链的裂痕。
云团在眼前炸开。
我看见更高处的天,蓝得像被洗过的琉璃,而在那琉璃尽头,有座黑色的塔影若隐若现。
那是天机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