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该怎么上?(2 / 2)

“啥?”姜巴能的声音含混不清,“哦,那本老书啊,咋了?”

“我……我好像见着一本残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洗牌声停了。“在哪见的?”姜巴能的声音突然清醒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激动。

“学校图书馆。”

“别瞎动!”姜巴能的声音拔高了些,“那书娇气,怕潮怕虫,你先找个干净的塑料袋装起来,别让人随便翻。等我这两天进城,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梁平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本残卷,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书页上,那些模糊的篆字仿佛活了过来。他忽然觉得,这大学好像也不全是温水煮青蛙,说不定藏着什么他没发现的东西。

晚上老大他们回来,满身酒气地喊他打游戏,他摇摇头:“你们玩,我有点事。”

老大撇撇嘴:“咋了?转性了?”

梁平没说话,只是把那本残卷又往枕头底下塞了塞。他不知道这书到底是不是姜巴能说的《连山》,也不知道捧着本残卷能有啥用,但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填上了一块。

窗外的月亮又升起来了,照得宿舍地板泛着白。梁平躺在床上,听着老大他们敲键盘的声音,第一次没觉得烦躁。他摸了摸枕头底下的书,忽然想起姜巴能说过,“书这东西,遇着对的人,才能活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那个“对的人”,但至少此刻,他不想再跟着瞎混了。

梁平泡图书馆的日子刚过三天,宿舍就炸开了锅。

老大从网吧回来,见他又抱着那本黄不拉几的书啃,把背包往床上一摔:“梁平,你是不是傻了?”

梁平抬头,书签夹在“震为雷”那一页,墨迹都快晕开了:“咋了?”

“咋了?”老二凑过来,伸手就要抢他的书,“天天抱着本破经书装模作样,这玩意儿能当饭吃?有这功夫不如跟我去看电影,我老乡带了俩师妹,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老四从家里带了酱肉,正往嘴里塞:“就是,上大学图个啥?不就趁年轻,该玩玩该闹闹?等毕了业,想玩都没这功夫了。”

梁平把书往怀里拢了拢,书页边缘的脆纸又掉下来一小块:“我就是随便看看,也没耽误啥啊。”

“没耽误?”老大指着他,“昨天班长喊着去聚餐,你说要来看书;前天社团招新,那么多漂亮妹子,你也不来凑个热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梁平没说话。他不是没想过跟着去,只是翻开那本《连山》残卷,看到“雷以动之,风以散之”时,忽然想起姜巴能说过,“万物有常,该动时动,该静时静”。以前总跟着他们瞎跑,像没头的苍蝇,现在倒觉得,安安静静看会儿书,心里更踏实。

第二天一早,老二真的领了两个女生来宿舍,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留着卷发,手里还提着奶茶。

“梁平,这是我师妹,晓冉和萌萌。”老二挤眉弄眼地推他,“晓冉也喜欢看书,你们肯定有共同话题。”

晓冉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递给他一杯珍珠奶茶:“听说你最近总泡图书馆?看什么书呢?”

梁平的脸有点热,下意识地把桌上的《连山》往课本底下塞,却被晓冉瞥见了封面残角:“《连山》?你还看这个?”

他愣了愣:“你知道?”

“我爷爷是研究古籍的,”晓冉眼睛亮了,“他说《连山》是三易之首,早就失传了,你这是……”

“就是本残卷,随便看看。”梁平挠挠头,倒没之前那么拘谨了。

老二和萌萌在一旁聊得热络,老大打着游戏时不时插句嘴,梁平和晓冉竟真的聊起了卦象,从“乾为天”说到“兑为泽”,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那本旧书上,连灰尘都像是活了。

送走女生后,老二拍着他的肩:“行啊你,我就说嘛,妹子比破书有意思吧?晓冉对你印象不错,我帮你约了周末去爬山。”

梁平心里有点暖,却还是摇了摇头:“周末图书馆有古籍修复的讲座,我想去听听。”

老二的手僵在半空,老大直接骂了句“朽木不可雕”,转身戴上耳机打游戏去了。

宿舍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键盘声、谈笑声混在一起,梁平却翻开《连山》,看到“风行天上,小畜”时,忽然懂了——微小的积蓄也是积蓄,哪怕别人不理解,守住自己想做的事,总归没错。

他摸出手机,给姜巴能发了条消息:“爷,《连山》里说‘密云不雨’,是不是说有些事急不来?”

没过多久,姜巴能回了条语音,背景里有洗牌声,还有他含混的嗓音:“傻小子,急啥?好饭不怕晚,好书也得慢慢啃。”

梁平笑了,把手机塞回兜里,继续往下翻。窗外的蝉鸣聒噪,宿舍里的笑声不断,他却觉得,那本旧书里的字,像一颗颗种子,悄悄在心里发了芽。

老大他们还在念叨他“转性了”“傻了”,但他不在乎了。就像《连山》里说的,山有山的稳重,水有水的灵动,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何必都挤在一条道上?

他合上书,看了眼桌上的专业课课本,忽然想翻一翻。或许,也该给梁老三回个电话,好好说说,这大学到底该怎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