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素手推开剑刃,缓步走到摆满宴席的长桌前。
她抄起盛满羹汤的铜盆,径直塞到仍在发抖的小厮手中:“端着它,照方才的路走过来。若是真有人使绊子,本就与你无关。”
小厮哆哆嗦嗦站起身,踉跄着迈出步子,羹汤在盆中摇晃,映出他惨白如纸的脸。
沈知念则从容退回先前站立的位置。
当小厮走到三步开外时,沈知念突然扬声:“停!”
小厮猛地刹住脚步,铜盆里的羹汤险些泼出。
满院宾客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却见沈知念缓缓抬起纤长的腿,裙摆下露出绣着金线的鞋尖。
“玲珑郡主,他刚才就是在这儿摔倒的,以我与他的距离,若想绊倒人,势必要倾身向前,可当时你就站在我对面,若我有任何动作,你怎会察觉不到?”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重锤般砸在众人耳畔,惊起一片窃窃私语。
“可不是嘛!这起码三步远,就算伸腿也够不着啊!”
“方才玲珑郡主就站在对面,真要使绊子,她怎会没瞧见?”
“啧啧,这许姑娘原是戏子出身,指不定最会演这出颠倒黑白的戏码!”
“裴将军脸色都黑透了,怕是要动真格收拾这些闹事的人……”
议论声如潮水般漫过庭院。
沈知念又往旁边走了一步,锦缎裙摆扫过青砖,围观宾客如同被风吹散的流云般自觉让开。
她停在人群边缘,指尖虚点地面:“但如果在这个位置伸脚,动作幅度很小,就能把人绊倒。”
玲珑盯着新标出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动摇,小厮摔倒时的轨迹,确实更贴近这个方位。
但她咬着牙将剑尖一转:“那又怎么样,你可以安排人去做!”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春喜突然发声,眼眶通红:“刚才还说信誓旦旦说相信是小姐自己绊倒的,这会儿又不认了!”
“放肆!”玲珑猛地转身,剑锋擦着春喜耳畔划过,“也许就是你这贱婢干的!”
沈知念抬手拦住激动的春喜,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春喜方才一直在后厨,往返路径都有人可作证。”
她环视四周,几个宾客跟着点了点头。
“许姑娘。”沈知念突然将视线转向面色青白的许阿狸,“敢问你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从你的左侧发出来,还是右侧发出来?”
许阿狸瞳孔骤缩,强装镇定地扬起下巴:“左侧。”
“很巧。”沈知念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左侧皆是前来道贺的男宾,而方才那道声音尖细婉转,绝非男子所能发出。”
“那……那就是右侧!”许阿狸脱口而出,却在看到沈知念胸有成竹的眼神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仿佛掉进了陷阱。
“你确定?”沈知念逼近半步,眼底寒芒乍现。
“阿狸,你不要胡说!”宋鹤鸣突然大喊,额角青筋暴起。
许阿狸喉间发紧:“太、太慌乱了,我真的记不清……”
“是不是因为你中途移动过,所以无法确定方位?”沈知念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精准戳中要害。
“没有!”许阿狸脑中似有一道闪电穿过,她猛地抬头,发间珠翠哗啦作响,“我一直站在原地,半步都没动过!”
沈知念唇角扬起冷笑,指尖直指许阿狸裙角的暗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