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李显平苦口婆心,毕瑞豪再去东原(2 / 2)

沈鹏说道:“总不能送钱吧?如果送钱,恐怕人家也不会要,现在查得这么严,谁都不敢轻易冒险。”

沈鹏接着说,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不能送钱,我之前就打听到周海英最喜欢文玩和古董。前两天县公安局抓了个从台海那边过来探亲的人,这人在老宅里雇人挖宝贝。” 沈鹏看毕瑞豪一脸不解,就主动解释道,“是这样,这人当初是十里八乡的大地主,祖上当过大官, 1949 年的时候跑到了,当初他家里祖传的一些东西带不走,又怕被没收,就埋到老宅下面了。早些年打地主分田地的时候,老宅分给了其他群众。现在他大晚上跑到人家家里去挖宝贝,被人家告到派出所,现在人放了,这些东西已经被我没收了。”

毕瑞豪说道:“不会真有什么宝贝吧?别到时候拿出去让人家笑话。”

沈鹏笑了笑道:“袁大头足足四罐子,我10块钱一个,买了一千个。这里面有七八个罐子,我找县文物所的专家看过,里面有几样东西,专家说是宋朝的,传下来不容易。到时候我拿给你,你直接去送给周海英,让他在检测材料上多多周旋。要是成了,这事儿就好办了。”

“这能办成事?”

沈鹏说道:“这玩意咱们看着什么都不是,但在懂行的人眼里,这东西无价,能成事。”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毕瑞豪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不行,明天县里要组织大家到曹河县、平安县考察。行程都安排满了,实在走不开。” 沈鹏无奈地摇了摇头。

毕瑞豪感慨地说道:“什么时候你大舅能到东洪县当县委书记就好了。要是那样,这局面马上扭转啊。”

沈鹏苦笑一声说道:“我大舅现在最不愿意干的就是县委书记,特别是曹河县的县委书记。曹河县国有企业太多,县里的包袱越来越重。清明节我大舅回来还专门谈了这个问题,说现在国有企业越来越难,下一步都是靠政府撑着,照这么个形势发展下去,谁的国有企业多,谁的矛盾就打啊,幸好是曹河啊,要是东洪县,根本养不动这么多国有企业。说起来都是头疼的事儿。”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沈鹏和毕瑞豪来到沈鹏位于县公安局家属院的家里。楼道里的灯光昏黄而摇曳,充满了年代感。到家里之后,有一间房子拉着厚重的窗帘,沈鹏打开灯,又打开了手电,用手电筒照着樟木箱子,光束扫过 “抓革命促生产” 的红色标语。

毕瑞豪蹲在旁边,用指甲抠着箱盖上的铜锁:“您说这箱子是当年土改时分的?” 沈鹏道:“为了装这些东西,从老乡家里拿的,5块钱,不便宜了。”

打开樟木箱子,里面有几个红布包袱,解开的瞬间,手电筒光束在青瓷瓶上跳跃,橄榄绿色釉面泛着细碎金光,牡丹纹路在光影里若隐若现。毕瑞豪伸手触碰瓶身,指尖刚碰到釉面,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真他妈凉。”

“文物所的老周说,这是耀州窑的‘秘色’”,沈鹏拿起来之后,用毛巾软布擦拭瓶底,“当年专供皇室的,民间见不到。” 手电筒光突然晃了晃,照见瓶身上一道细微的裂纹,像条即将愈合的伤口。毕瑞豪凑近了看:“有裂纹能值多少钱?”

沈鹏没搭话,从包袱里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枚袁大头。银元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中华民国三年” 的字样被摩挲得发亮,其中一枚边缘有处缺口,像被人咬过。

“这也是从老宅挖出来的,”沈鹏说,“老周说,这叫‘苏维埃版’,当年根据地造的,全中国没多少枚。”打开一个红布包袱,里面又有七八样古董,每一个都极为精致,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陶罐,陶罐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长出了绿色的铜锈。

毕瑞豪打开陶罐,看到里面的袁大头崭亮如新,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他不禁惊叹道:“群众家里还是有货嘛!这些袁大头保养得这么好,说不定还有更多宝贝藏着呢。”

沈鹏接着说道:“这都要感谢革命啊。”

毕瑞豪端详着包袱里宋朝的物件,都是些瓶瓶罐罐。他又拿起刚才的青色瓶子,上面有牡丹花的样式,整体呈橄榄绿色,釉面质感轻薄,仿佛吹弹可破,刻花工艺让牡丹纹、波浪纹显得极为立体。

毕瑞豪的拇指摩挲着双耳瓶颈部的牡丹纹,釉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生产队摸过的井栏。瓶身橄榄绿色在看守所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刻花牡丹的层次感让他误以为指尖能触到花瓣的纹路:“这玩意儿真是宋朝的?” 他的声音带着封闭房间特有的回音,尾音撞在水泥墙上又弹回来。

沈鹏他看着毕瑞豪指尖在瓶身上游走,突然想起县文物所老周戴着老花镜鉴定时的模样 —— 那老头用放大镜足足照了十分钟:“第一趟他以为是民国仿品,蹲在办公室查了三天,第二趟抱着图录来比对,你看这瓶底的‘官’字刻款,” 他用钢笔尖敲了敲瓶底,“老周说全中国不超过五只。我给了他10个袁大头,还有一个罐子,把老家伙高兴得牙都呲掉了。”

毕瑞豪突然把瓶子举到与眼齐平,阳光从铁窗栅栏间斜切进来,在釉面上碎成金斑。他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在牡丹纹间晃动:“能值辆桑塔纳不?”

“老周说这瓶子要是完整无缺,能赶上你的手表了。”

毕瑞豪咽了咽口水,说道:“妈的,10多万一个瓶子!”

花园酒店的旋转门吞吐着西装革履的人群,毕瑞豪来到了总商会的门口,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商晨光走过来道:“周会长正在见客,您在这边稍微坐一会儿。”

毕瑞豪很是客气地跟着商晨光来到了旁边的休息区,商晨光为毕瑞豪泡了一杯茶水,毕瑞豪只喝普洱茶,看了一眼上面的浮茶,只是接过杯子,放在了桌上,就再也没看一眼。

东原市总商会的办公室里,檀木茶几上氤氲着普洱茶的热气。会长周海英身着藏青色真丝衬衫,倚在雕花红木椅上,正一脸郑重地与建委城管处副处长孙汉交谈。落地窗外,东原大桥上车流如织,玻璃幕墙倒映着两人紧绷的神色。

“如今夏南平主任被推荐为副厅级政协副主席考察对象,” 孙汉将茶盏重重搁在茶几上,“下一步建委主任的人选争夺十分焦灼。虽说大概率从内部提拔,但……” 他话音顿住,食指无意识叩击着茶几。

周海英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冷光在镜片上一闪:“你想直接从城管处升任建委副主任?难啊。夏南平主任在系统内经营多年,人脉盘根错节。” 他瞥见孙汉领口渗出的汗渍,突然轻笑,“不过官场如棋局,落子无定数。关键还是看下棋的人怎么运作。”

孙汉挺直腰板,领带夹上的镀金徽章撞出轻响:“周会长!您才是下棋之人!您编制还在建委,下海我看不过暂避风头。如今龙腾公司蒸蒸日上,假如您能够重返建委掌舵,” 他压低声音,“我们这些老部下,也能跟着重见天日。”

这句话让周海英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望向墙上挂着的 “厚德载物” 匾额,想起今年半年时间,龙腾公司已经创收了几百万,又忆起当建委书记时,批文签字就能调动几百万资金的权势。商人即便富可敌国,在权力面前仍显苍白。他何尝没想过回去,现在老爷子是在位置上,但是假以时日退休之后,恐怕日子和生意不会像这么轻松自在的就把钱赚了。但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古训如芒在背,他摩挲着扳指沉吟:“回建委的事…… 容我再斟酌。假如啊真的可以回去,第一个提拔你。”

送走孙汉后,玻璃门开合的气流卷进一丝潮湿的风。毕瑞豪背着褪色的帆布包从休息区起身,鞋底沾着的泥点在地毯上留下深色印记。周海英瞥见他局促的模样,率先打破沉默:“毕老板,欢迎欢迎啊。”

两人客气一番之后,周海英道:“听说你已经安排人从仓库提货了?”

“这批农药临期了,” 毕瑞豪露出讨好的笑,“早点投放市场,既能让乡亲们用上实惠药,也能减少损耗不是?”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红木茶几,“周会长,我这次来,特意带了件小玩意儿,请您掌掌眼。”

帆布包拉链滑开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清晰,一抹橄榄青色的瓷光渐次展露。周海英手中的茶盏悬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骤然发亮,看到双耳瓶上的牡丹刻纹一眼就笃定宋代耀州窑的珍品。

周海英不动声色地道:“这个破瓶子,是东周还是西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