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看我”,身后响起时雨失落的声音。
晏听在轻轻一声叹息后,像是认命了一般,缓缓转过身来,他站在原地,远远的对时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你娶我!”时雨猛的站了起来,胸膛跌宕起伏,积攒了这么些年的委屈,终究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全部爆发。
又是这样的话语,晏听不由得一愣,胸腔传来一阵闷疼。
是他还不起的情债,又是他为了爱人,迫不得已的无情,沉静了许久,晏听才勉强张了张口,轻声道:“雨,别闹了……”
他惋惜地看着默不作声的时雨,朝着他缓缓走了过去,眼看着就快要到他面前,时雨却忽然后退了一步,厉声道:“别过来!”
“发生了何事?”晏听顿了顿,还是无视掉了他的话,上前一步抬手捏住了他的双臂,微微低头,轻声道:“从前你从不会这样。”
他抬手拍掉晏听的手,猛一仰头,咬牙切齿的看向他,斥道:“从前我也不知你心里还有别人!”
晏听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而后转瞬即逝,立马又恢复了原样,他讪讪收回了手,声调柔下几分,对时雨温声说道:“你怎么又胡思乱想……”
“我没有!”时雨猛的抬手掀开了头顶的红盖头,吼道:“那夜我都听到了!”
看着他泪流满面,眼眶泛红的模样,其实晏听心中也隐隐有预感,自己对沈钰的情感几乎是不避讳,可好像不到黄河心不死,静默片刻后,他才压低了声线问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他的泪水像是失控一般溢出眼眶,止不住的往下流,哽咽道:“那夜你与我共眠,睡意朦胧,梦呓呢喃中唤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像是被宣告了死刑,也是直到这一刻,晏听才彻底僵住。
时雨又继续歇斯底里的说道:“那日你我雨中相识,你说我像故人……原来……”
“我绝无此意!”见他如此,晏听才终是慌了神,他一把将时雨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他,解释道:“我承认与你故人有相似之处,可我却从未把你当做是他。”
小小的身躯止不住在颤抖,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膛的衣裳,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也害怕失去时雨。
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不得不说,在他失去一切,行尸走肉的日子里,时雨真的给他带来过短暂的快乐,也让他暂时忘记过伤痛。
以至于在沈钰的魂魄苏醒时,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可没过多久,小小的身躯就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拼尽一切挣脱了晏听的怀抱。
“叮铃”一声,他束的发式在挣扎中散开,上面别着的金钗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既然没有!”时雨丧失理智的吼道:“那你就娶我啊!”
他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想娶沈钰,甚至连做梦,都想与沈钰回到从前,可是,可是……
晏听无奈的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雨,你知道的”,心如刀割,痛的快要窒息,晏听近乎哀求的对他说道:“我不能……”
呼吸一滞,时雨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紧接着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雨!”瞳仁微缩,紧跟着也跪了下来,说道:“我能给你赎身,给你自由,给金钱以及地位,我能给你我的所有,可唯独此事!我别无他法。”
“哈哈哈”,时雨哭着笑了起来,他肩膀微微颤抖,仰头看着男人,绝望的说道:“可我除了你以外,什么都不想要啊……”
“我什么都不图……”时雨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只图……图你……”
从前以为,只要不动心,这世上就在无人能伤害他,可后来他觉得,必须要抓住晏听的心,才能高枕无忧。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沦陷在其中,而浑然不知。
他也明白晏听的苦衷,他更知道他的生父是因何而被逐出的宗门,可他如今居然还要娶,还要给别人他给不了时雨的东西。
娶个妾罢了,谁都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可偏偏在时雨这里,就成了可望不可及,变成了奢望。
穷极一生想要得到的,最不值钱的真心,一直到他死,都没能如愿。
哭累了,闹够了,时雨便昏了过去,晏听一开始还没察觉到什么,直到半夜忽然惊醒时,怀中之人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来不及传医者,甚至来不及救他,眼睁睁看着时雨口吐鲜血,与猩红的床榻融为了一体,晏听才赶忙取出了,装有沈钰那一缕碎魂的锦囊,把它注入进了时雨的身体里。
“你服毒了,是不是?”晏听不断为他注入灵流,惊恐的看着奄奄一息的时雨,颤声道:“是什么毒?是什么……”
“没用了”,看着他惶恐的模样,时雨只觉得愈发好笑,泪水与鲜血混在了一起,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他只觉得这世间的一切,没有值得让他眷恋的事,“我要你失去一切……承受我心的苦楚……”
“别这样,别这样!”悔恨的泪水终是溢出了眼眶,死亡的恐惧再次将晏听笼罩在其中,他几乎耗尽了自身所有的灵流,可时雨的身躯就像个源源不尽的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我娶你,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别走,我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