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大人看中的,是那些盐丁?”刘明承也扭头去看那些草棚里的盐丁,他们皮肤干裂黝黑、身材干瘦,大多数人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挤在草棚边沿看着雨中肃立的团勇新军,连交头接耳都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听说广东那边的红营贼寇所谓东江根据地,红营部队的的主力就是以惠州各个盐场的盐丁整训而来,吴世琮搞‘联红容红‘,要北上争权是主要原因,被东江的红营贼寇搅扰得什么事都做不成,受不了了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整个直隶,有盐丁两万余人,仅长芦盐场就占了半数以上,这些盐丁都是壮劳力,否则也熬不住这制盐的辛苦,若是能三餐饱食,有充足的时间休息,身子慢慢恢复起来,体力耐力不会比我们遴选的壮丁差!”
“而且这些盐丁还具有一定的组织度,产盐制盐是个精细活,一点差错盐品质量就会差之千里,故而生产之时就需要高度协作,也要多人紧密配合,而且盐丁名义上是民,实际上也是按照军队的法子组织和管束的,从盐司、分司、场、团、灶层层分明,从军之后军队体系直接套进来,也比较容易接受。”
“加之盐丁各户长期吃住在一起,习惯集体生活,又磨砺出团结吃苦的性子…….上好的兵源!”刘明承回过头来,嘿嘿一笑:“纳兰大人是早早就盯上了他们,所以纳兰大人这段时间才拉着我们来这长芦盐场拉练?”
纳兰性德点点头,笑道:“长芦盐场乃是北方最大的盐场,产盐不下两淮,朝廷如今缺钱,仅仅是兴办团勇新军后裁撤的那些绿营和八旗的旧军兵将如何安置,就已经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更何况革新自救要推行下去,那么多政策,哪里不需要花钱?
“盐业重利,是个捞钱的好地方,惠盐握在吴逆和红营贼寇的手里,淮盐又大半给淮勇和皖勇协饷了,掌握在朝廷手里的只有这长芦盐场,自然是盯着这长芦盐场榨钱,自革新自救之后,朝廷已经连续两次提了盐课,盐课比以前多了近两倍,这么沉重的盐课,两淮等地的盐场是如何执行的,反正钱也入不了朝廷的口袋,朝廷也没法管,但这长芦盐场的盐课,可是实打实的贯彻下去。”
纳兰性德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任凭雨点锤打在脸上,换来一声叹息:“盐丁苦,盐丁苦,终日熬波煎淋卤。胼手胝足度朝昏,食不充饥衣难补。每日凌晨只晒灰,赤脚蓬头翻弄土。催征不让险天阻,公差迫捉如狼虎。苦见官,活地府,血比连,打不数。年年三月出通关,灶丁个个甚捶楚。”
“盐丁本就困苦不堪,我当初在长芦盐场考察帮工,所见所闻,盐丁之凄苦可谓触目惊心,其凄苦之状,远甚于他业,如今朝廷又连番新增盐课,如同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压在他们身上,盐丁之景况,会是何等的凄苦之状?”
刘明承似乎已经猜到了纳兰性德想要说些什么,扫视着那些盐丁,眯着眼说道:“听说红营贼寇在广东的惠盐盐场,盐课数额和朝廷两次加征之后所收的盐课数额差不了多少,不仅能自留一部分,还能分润一部分给吴世琮,而盐丁却不以为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