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但这么下去,恐怕都用不着红营来攻,我大清就有颠覆之危!”岳乐伸手抚着城门洞子的墙壁:“本王长期领军,就说说军中的情况,朝廷要编练团勇新军,又出不起编练新军的钱粮,就只能依赖于各省协饷。”
“各省协饷来自何处?一则民间捐纳,有孔家、顾家、黄家那些豪族捐募,有的是晋商、徽商这些豪商出银资助,当然,更多的是巧立名目盘剥工商、勒索百姓的,本王就听说了,安徽、山东等地的‘新军捐’都已经收成了定制了。”
“其次便是裁军和挪饷,裁军便是裁撤绿营和部分满蒙八旗,所谓裁弱留强、精兵强军嘛,挪饷则是绿营和满蒙八旗的营头还保留着,但不再发饷,只让营头里的兵将自谋出路,饷银则挪用给了团勇新军。”
岳乐顿了顿,冷笑一声:“纳兰中堂是熟悉政务的栋梁之才,想来不用本王多说,就该清楚这裁军和挪饷之中会有多少猫腻,所谓裁弱留强,实际上留下来的,要么是出了银子,要么是拉了关系,那些真正能战敢战的,没银子没关系,照样都被裁走。”
“能办事作战的被裁掉了,那帮靠银子和关系留下来的兵将,自然都是为了混一口皇粮吃,又哪里有奋死作战、为国为君效力的心思?自然是见贼而逃者为上勇、望风而逃者为中勇、误听而逃者为下勇了。”
“还有那挪饷,满蒙八旗还好说,绿营本就是多年积欠,许多绿营部队甚至欠饷长达十月有余,但在挪饷之前好歹还有口皇粮能吃,勉强不会饿死,薪饷奖赏也有个指望,指不定什么时候朝廷清查积欠,或者上官好心会发下一点来。”
“可挪饷以后,这点指望都没有了,就连每日那点白吃的口粮都几乎没有了,说是让他们自谋出路,可他们这些当了半辈子丘八的军汉,自谋出路又能去做些什么呢?大半便是直接就断了营生,就算能找到新的营生,那也必定是全身心都放在上头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操练整训?这满蒙八旗和绿营的营头名义上还存在,但实际上战力必然是相比以前大大下滑的。”
“此番咸宁一战满蒙八旗和绿营那些旧军表现得那么不堪,和这些乱象脱不了干系,一帮靠关系和银子留在军中、疏于操练的军兵,虽然还顶着当初围攻岳州的那些强军的名头,但内里早就被掏空了,自然是不堪一击。”
“更重要的是,那些被裁撤掉的、断了营生的,真正能死战敢战的精兵强将,没了皇粮可吃,他们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