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赵玄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激荡,\"着令骠骑将军李猛为先锋,三日内集结十万大军。\"他的目光扫过李崇瞬间凝固的表情,继续道:\"朕将亲率中军,三日后辰时出长安。\"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将群臣的窃窃私语浇得粉碎。

出征前夜,太庙烛火摇曳。赵玄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看着父亲画像上威严的面容,想起幼年时父亲握着他的手写下\"天下为重\"。供桌上的冷酒泛起涟漪,他抽出佩剑在掌心划开血痕,将血滴入酒盏:\"玄儿纵背弑兄恶名,也要保这山河无恙!\"酒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在梁柱间,烛泪滴落在他新制的龙袍上,晕开深色痕迹。

长安城外,三万玄甲军如黑云压城。赵玄身披黄金甲,望着送行队伍中李崇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摘下头盔抛向副将。\"此战若胜,头盔为朕的功勋章;若败,便作祭旗之物!\"马蹄声碾碎晨雾,他最后回望一眼巍峨的城楼,城墙上新旧交替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而此刻的朝堂深处,新的密信正通过暗渠传递,阴谋的网,已悄然在他身后重新织就。

朔风裹挟着砂砾如箭矢般抽打在将士们的铁甲上,三万玄甲军宛如一条伤痕累累的黑龙,蜿蜒穿行在西北苍凉的戈壁之间。赵玄紧握着缰绳,羊皮手套早已被风沙磨出破洞,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远处的祁连山像一道灰青色的屏障横亘天际,山脚下的胡杨林枯枝扭曲,在暮色中张牙舞爪,似是不祥的预兆。

\"报——!\"马蹄声由远及近,浑身沾满沙土的斥候翻身落马,\"启禀陛下,前方十里黑风谷,沙尘异动,似有重兵埋伏!\"赵玄猛地勒住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嘶鸣声惊起低空盘旋的秃鹫。他眯起眼睛望向那道形如咽喉的峡谷,两侧峭壁上的红褐色岩石在夕阳下宛如凝固的鲜血,记忆中李崇临行前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传令下去,全军结雁行阵,盾牌手在前,弩弓手戒备两翼!\"赵玄抽出腰间佩剑,寒光映出他眼底跳动的火焰。军阵缓缓推进,铁蹄踏碎地表的盐壳,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当先锋部队踏入谷口的刹那,岩壁上突然响起尖锐的号角,无数滚木礌石如暴雨倾泻而下,惨叫声混着金属撞击声在山谷间回荡。

\"果然是陷阱!\"赵玄怒喝一声,枪尖挑飞迎面掷来的石块。埋伏在两侧的敌军如潮水般涌出,黑色劲装上绣着的暗纹让他瞳孔骤缩——正是李崇私兵的标记!他握紧玄铁长枪,枪缨在血雾中翻飞,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血腥味混着沙尘涌入鼻腔,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宫变那晚,利刃刺破骨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激战正酣时,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陛下!营地遭袭,粮草辎重尽失!\"传令兵的铠甲上插着断箭,\"是李崇豢养的死士,他们打着朝廷旗号...\"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穿透他的咽喉。赵玄望着远处腾起的浓烟,耳边仿佛响起李崇在朝堂上假惺惺劝他固守的话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变阵!\"赵玄的声音穿透厮杀声,\"虎贲军随我破敌,羽林军回援营地!\"他调转马头,枪尖直指敌军主帅的将旗。玄甲军如同一柄开锋的利剑,硬生生在敌军阵中撕开一道血口。当他挑落敌将头盔时,赫然发现对方竟是曾在李崇府上见过的护院教头。

暮色四合之际,一封密信被塞进赵玄染血的掌心。泛黄的宣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李崇与外敌往来的密约,甚至还有太子旧部提供的军械清单。赵玄将信凑近火把,看着那些字迹在火焰中卷曲成灰,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惊散了盘旋在战场上空的乌鸦。

风沙渐渐平息,月光洒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赵玄擦拭着剑上的血迹,望着东方长安城的方向。战袍上凝结的血痂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却掩不住他眼中愈燃愈烈的杀意。\"李崇,待我凯旋之日,便是你满门抄斩之时。\"他低声呢喃,声音被夜风卷着,消散在苍茫的戈壁之上。

戈壁滩的砂砾在马蹄下发出呜咽,三万大军如今只剩不足三千残兵。赵玄的玄甲上凝结着暗红血痂,腰间玉带断了半截,随着颠簸在马鞍上晃荡。他数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沉入地平线,喉间泛起铁锈味——已经三天没有找到水源,伤员的呻吟声在暮色中愈发微弱。

\"报!后方烟尘大起!\"斥候的声音带着破风箱般的沙哑。赵玄猛然攥紧缰绳,乌骓马感受到主人的颤抖,不安地刨着沙地。他转身望向漫天黄尘,眼前浮现出李崇阴冷的笑容,想必对方正等着用他的头颅向敌军邀功。破损的甲胄下,伤口再次渗出血珠,他却将长剑握得更紧。

风沙渐歇时,一队白衣轻骑穿透尘雾而来。为首之人银枪斜挑,兜帽被风掀起的瞬间,赵玄瞳孔骤缩——那张清俊面容上,左眼下方的朱砂痣还如当年般醒目。\"陛下!\"来人甩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滚烫的砂砾,\"林羽来迟!\"

记忆如潮水翻涌。十二年前,两人在太学同窗共读,曾在月下盟誓要荡平四海。后来赵玄卷入夺嫡之争,林羽则远赴塞北戍边。此刻林羽身后五百精骑铠甲锃亮,马鞍上捆着成坛的清水,马队间穿行的医官正为伤员包扎伤口。

\"李崇勾结外敌设伏,我要夺回主动权。\"赵玄将染血的地图摊在骆驼骨上,烛火映着他决绝的眉眼。林羽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红圈:\"敌军粮草大营设在月牙泉,此处易守难攻,但...\"他突然抽出匕首,在沙地上划出蜿蜒的暗河,\"三日前沙尘暴,我发现条隐秘通道直通后营。\"

三日后子夜,白衣军与玄甲残部如鬼魅般逼近营地。林羽手持改良后的连弩,率先射灭岗哨的火把。赵玄握着林羽递来的短刃,切开粮车的油布——里面赫然是李崇私铸的兵器。\"果然!\"他咬牙点燃浸透桐油的麻绳,火舌瞬间吞噬整片营地。爆炸声中,敌军士兵惊慌失措,有人举着\"李\"字旗号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