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
\"京城急报!\"一名信使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扑到船前,\"太子以谋逆罪查封王府,王妃、世子......\"话音未落,赵玄已抢过信笺。微弱的月光下,字迹如钢针般刺痛双眼:镇南王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着即抄没王府,家眷押解进京候审。
信笺在风中簌簌作响,赵玄只觉眼前发黑。他想起世子满月时,王妃抱着孩子在庭院里笑得眉眼弯弯;想起出征前,老母亲将平安符塞进他手心的温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却浑然不觉。
\"传令全军!\"赵玄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五更早饭,卯时出发!\"他转身望向北方,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备快马,我要连夜去见南境守将。太子既已撕破脸皮,那便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江面突然掀起一阵狂风,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远处传来闷雷滚动,豆大的雨点砸在甲板上,溅起朵朵水花。赵玄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心中却已燃起熊熊烈火。这场兄弟阋墙的争斗,终究要以血来偿还。
暮色如血,残阳将南境关隘的青石城墙染成诡异的绛紫色。赵玄浑身浴血,战马的鬃毛上凝结着未干的冰晶,他扯开染血的披风,腰间玉带已经断裂,露出内衬上斑驳的箭痕。守将李铭握紧青铜虎符,看着这位往日风度翩翩的王爷如今形容狼藉,掌心渗出的汗渍几乎要将虎符沁出凹痕。
\"王爷可知,这虎符一动,便是谋逆大罪?\"李铭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议事厅回响,墙上悬挂的《山河图》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画轴后暗藏的暗格。他下意识摸向腰间软剑,二十年前随老王爷征战沙场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时赵玄还是个骑在父亲肩头的孩童,如今却要将整个王朝拖入血火深渊。
赵玄突然掀翻案几,青瓷茶盏在青砖上炸开,碎片溅到李铭靴边。\"昨夜三更,密探送来血书。\"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新鲜的烙铁疤痕,\"我那未满十岁的侄女,被灌了哑药锁进地牢。\"沙哑的嗓音里带着铁锈味,烛火摇曳间,他袖中滑落半枚带血的金锁,正是王妃生辰时他亲手所赠。
李铭盯着地上那枚金锁,喉结滚动。十年前,他女儿重病,是赵玄暗中送来西域奇药。此刻议事厅外传来更夫梆子声,第五声梆子响过,便是起兵的最后期限。\"取我祖父留下的玄铁剑来!\"李铭突然转身,兵器架上尘封多年的剑匣发出嗡鸣,剑身出鞘时带起一道寒芒,映得赵玄眼底的血丝愈发猩红。
与此同时,京城东宫之内,太子赵翊正将葡萄喂入美姬口中。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案头堆满弹劾赵玄的密折。\"南境苦寒之地,谅他翻不起浪。\"他漫不经心地将密折投入火盆,火星溅到波斯进贡的绒毯上,烧出焦黑的孔洞。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如注,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把玩手中象征储君身份的玉珏。
三日后子夜,暴雨倾盆。京城九门的守卫蜷缩在城楼角落,雨水顺着箭楼缝隙滴滴答答落在兵器上。突然,护城河泛起诡异涟漪,三百死士顶着重型盾牌破水而出,无声无息解决了城门守军。赵玄身披玄铁重甲,胯下乌骓马踏碎积水,身后南境铁骑如黑色潮水漫过朱雀大街。街道两旁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这支复仇之师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太子被惊醒时,东宫已经火光冲天。他慌乱中套上龙袍,却发现平日里鞍前马后的侍卫们不见踪影。\"护驾!护驾!\"他的呼喊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只有远处传来的兵器碰撞声回应。当赵玄的刀刃抵在他咽喉时,太子才看清对方甲胄缝隙间渗出的鲜血,那颜色与他腰间玉带的颜色惊人相似——正是当年父皇赏赐给兄弟二人的生辰礼物。
\"你可知...\"太子颤抖着开口,却被赵玄截断。\"我母亲临终前,还在念叨你的乳名。\"赵玄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传来,刀刃微转,割断了太子颈间象征皇家血脉的红绳。暴雨冲刷着宫墙,将这场血色宫变的痕迹渐渐洗净,唯有远处钟鼓楼传来的晨钟声,依旧在诉说着王朝更迭的宿命。
宣德殿的铜鹤香炉中,龙涎香燃出袅袅青烟,却驱不散殿内凝滞的寒意。赵玄抚过龙椅扶手上精雕的螭纹,鎏金在晨光下刺得他眯起眼。当御史中丞王肃展开弹劾奏章时,殿外忽起一阵怪风,将丹墀下的笏板吹得叮当作响,如同百官慌乱的心跳。
\"陛下以武犯禁,弑兄夺位,此举有违礼制!\"王肃的官服被风掀起衣角,露出内衬暗绣的云纹——那是太子旧党的标志。群臣哗然间,赵玄注意到右班之首的宰相李崇微微颔首,袖中滑落的翡翠扳指与王肃腰间玉佩暗合。这些蛰伏数月的暗涌,终于借着朝会的东风破土而出。
\"够了!\"赵玄猛地起身,玄色龙袍扫过龙椅,震得蟠龙柱上的金铃叮咚作响。他望着阶下那些闪烁的目光,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宫变那日,也是这样看似忠良的面孔在血泊中高呼万岁。正当他按捺杀意时,黄门侍郎踉跄奔入,浸透汗水的密报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水渍。
\"西北狼骑突破玉门关!\"
殿内瞬间死寂。赵玄接过密报,指腹摩挲着边缘焦黑的火漆印——这是戍边老将用家书暗码传递的急讯。他忽然冷笑出声,这时间掐得精准,分明是内外勾结的毒计。但边关十万将士的性命容不得犹豫,他抓起案头虎符,翡翠在掌心沁出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