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他出声招呼，惊得对方肩头一颤。</p>

「呃...」她局促道，「是你？」</p>

「正是在下。」林昭然颔首，「可愿共舞一曲？」</p>

「可、可你不是带了同伴来吗？她不会介意么？」</p>

林昭然指向舞池那厢：「陶师姐只是朋友。」</p>

「原来如此。」月影儿绞着衣袖。</p>

他默默递出手掌，却见她突然发力攥住他指尖：「那...那便叨扰了...」</p>

此后三刻钟，林昭然几番攀谈，收效甚微。</p>

若非此情此景，这姑娘怕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说。</p>

月影儿羞怯如斯，倒不似作伪——若真是与张明远同辈的回溯者，怎会连这点世故都不通？</p>

「你说...养蜘蛛是消遣？」他忽而问道。</p>

「是狼蛛。」她较真地纠正，随即声若蚊蝇，「其实...各类蛛我都喜欢。虽知古怪...」</p>

「何怪之有？」林昭然温言道。</p>

这纤弱少女偏爱养些巴掌大的毛绒蛛类，岂非再寻常不过？</p>

「蜘蛛实乃妙物。不过我独爱跳蛛——额前那对巨目，倒有几分似人。」</p>

月影儿先是一怔，继而蹙眉：「你取笑我。」</p>

「非也。」他笑意从容，「城北竹林有窝跳蛛，我常去观其结网狩猎。天地造化之妙，尽在其中。」</p>

月影儿眯起双眸，连珠炮似地抛出些冷僻蛛类学问。</p>

偏巧林昭然为探究织网者，早将各类蜘蛛习性摸得门清，竟能应对如流。</p>

他忽转话锋，问起那些硕大如斗的魔蛛异种，本道这姑娘只爱小巧温顺的品类。</p>

岂料月影儿非但通晓魔蛛，连形似蜘蛛的妖物（譬如诸般蛛魔），乃至具蛛类特征的怪物都如数家珍。</p>

他忽起一念：若引这姑娘去见织网者，不知会是何等光景？</p>

横竖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在某个轮回中一试。</p>

「哟，才被女伴撇下，转眼就搭上新欢了？」身后蓦地响起张明远的声音，惊得他脊背一僵。</p>

怒目回瞪时，方觉蹊跷——往日总能预判这人近身...是了，今夜为避人潮杂念，早将灵台封闭。</p>

与月影儿谈兴正浓时竟能无觉维持此态，倒显心术修为精进。</p>

「你来作甚？」林昭然叹道。</p>

「身为主人，自当巡视宾客。」张明远耸肩，「不过此番特来问你要不要看烟花。」</p>

烟花？</p>

自然要看，于是携月影儿随众人步入庭院。</p>

林昭然却未仰首，只紧盯着张明远——若织网者统领之计得逞，这厮待会儿的表情定当精彩。</p>

林昭然始终避与入侵者正面交锋，非仅因修为不济——更恐引起那幕后时空旅人注目。</p>

故只暗中搜集情报，静待羽翼丰满。</p>

然织网者统领却无此顾忌。</p>

入侵大军每逢出动前必先剿灭其族，她自不肯坐以待毙。</p>

幸而对方绝无可能将织网者与林昭然联系起来，统领亦深以为然，道他这「印记储存者」与其贸然涉险，不若继续做个暗桩。</p>

三日前，他与统领定下釜底抽薪之计。</p>

历经数次轮回观测，林昭然断定破局关键，在于阻截那攻城前的第一轮炮火——何况那发炮之地早被他摸清。</p>

烟花绽空，却无半道术法炮火相随。</p>

张明远面上渐浓的困惑之色，当真千金难买。</p>

「张兄何故发怔？」林昭然故作懵懂，「莫非初见烟花？」</p>

「非也...只是...」张明远扶额叹息，「罢了。」</p>

林昭然转向月影儿伸手：「可愿再舞一曲？」</p>

「好！」她竟答得雀跃。</p>

待众人看腻了天上火树银花，纷纷回厅时，唯余张明远独立中庭，蹙眉望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