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年的放大镜不知何时伸到饼干上方,镜片里的花纹被放得老大:“小高,” 他中山装口袋的红绳晃啊晃,“这个花纹不对称,” 钢笔尖差点戳穿饼干,“得补《图案对称与面团发酵适配报告》。” 老周差点把饼干箱扔了,里面的饼干晃得像地震时的煤球堆。
“陈股长,” 高小林赶紧打圆场,“这是复古版,” 他指着饼干凹痕,“不对称代表‘个性审批’,跟局里的‘灵活办事’正好呼应!” 陈永年这才点头,放大镜又盯上饼干箱的审批章:“章盖歪了!” 他掏出自己的小公章,“得用老式公章,边角要能划破三页报纸才行。”
黄昏时老周抱着盖满公章的饼干箱离开,樱花落在批文上,把 “卖报卖饼两开花” 几个字盖成了花脸。高小林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去年审批肯德鸡时,洋人代表盯着老相册模具发呆的样子 —— 现在看来,洋快餐的红桶和咱的相册饼干,都是审批机吐出的怪胎。
王小五趴在桌上舔手指上的饼干渣,听见审批机又转动起来 —— 赵师傅往齿轮缝塞了整块 “知识饼干”。他心想,这机器吃了饼干说不定能哼川剧,就是不知道陈股长明天会不会对着饼干渣发脾气,说这是 “甜度过高”。
老马吧嗒着旱烟,望着窗外书报亭新贴的 “审批笑料” 专栏,头版标题写着《饼干花纹与读报率的十二种关联》,比天气预报的字号还大。他心想,这审批科的段子比老周的饼干还甜,就是不知道老百姓咬着 “知识就是力量” 牙印的饼干时,会不会觉得这公章味比煤球炉的烟还呛。
深夜的审批科,煤油灯把高小林的影子投在墙上,活像个巨大的饼干模具。他摸着老周送的饼干,凹痕里的印泥硬得能当煤球烧。突然 “咣当” 一声,审批机齿轮链断了,饼干渣混着樱花在地上滚成歪斜的五角星 —— 这大概就是春天的审批仪式,用甜津津的饼干渣,给荒诞的日常打个歪扭的红勾。
而明天,当书报亭的铁皮顶被阳光晒得发烫,老周会发现报纸专栏里的审批段子被揉成了饼干包装纸,相册饼干摆得比陈永年的公章还整齐。审批科会响起此起彼伏的电话,陈永年要查饼干花纹的对称进度,赵师傅来借模具蒸 “相册花卷”,王小五继续往审批机里塞饼干渣,而高小林,会在 “饼干审批综合征” 的头痛中,对着新送来的《饼干渣回收利用规范》画圈 —— 就像机关大院的春天,永远带着公章的甜、嘉陵江的咸,和审批机永远修不好的咔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