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友好国家都来学习和用餐
1987 年春,市政府大楼的避雷针在春雷中打出耀眼的火花,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麻雀 —— 它们不知道,一场比雷声更喧嚣的荒诞剧即将拉开帷幕。当电报机吐出写有 “苏联、古巴、朝鲜、越南、柬埔寨、印度友好代表团到访” 的电报纸时,李海山正在食堂后厨偷吃赵师傅藏的半块腊肉,油渍顺着中山装滴在电报纸上,把 “友好” 二字染成了油腻的棕黄色。
一、全城总动员:当搪瓷缸遇上世界语
“各单位注意!” 市政府的大喇叭在清晨五点炸响,惊醒了正在泔水桶边捡菜叶的王奶奶,“为迎接国际友人,即日起开展‘百日外语突击运动’!跟着我念:‘wele to our revolutionary canteen!’” 播音员的英语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canteen” 被念成 “看天儿”,在菜市场上空回荡,惊得卖豆腐的老孙头手一抖,豆腐掉在地上摔成了 “世界地图”。
机关大院的黑板报一夜之间变了模样,“自助餐万岁” 旁边用红漆画满各国国旗 —— 朝鲜的太极旗被画成了烧饼,越南的金星红旗多了颗星,像极了赵师傅炒糊的荷包蛋。陈永年戴着从友谊商店借来的墨镜,指挥工人挂横幅,却把 “热烈欢迎” 写成 “热列欢迎”,多出的四点水在阳光下像极了食堂灶台上的油渍。“就这样吧,” 他挥挥手,“国际友人看不懂汉字,反正看着热闹!”
最忙的当属动物园。饲养员老周看着李海山递来的 “食材征用单” 直冒冷汗,上面写着:“孔雀两只(用于‘东方神鸟宴’)、梅花鹿一头(研制‘鹿茸咖喱’)、鹦鹉三只(制作‘五彩凤鸣汤’)”。“同志,” 老周扯着工作服口袋,“孔雀是保护动物啊!” 李海山拍着他的肩膀,第二颗空缺的纽扣硌得老周生疼:“这是国际任务,吃完了给你立块‘动物外交先锋’的碑!”
二、火车站:塑料花与革命勋章的碰撞
接待当天,火车站广场成了塑料花的海洋。李海山穿着开线的中山装,胸前别着用幼儿园小朋友手工课材料拼成的 “中苏友好勋章”—— 其实是把红黄绿三色塑料花用铁丝拧成一团,花瓣上还沾着糨糊和儿童画颜料。他对着苏联代表团深深鞠躬,后襟的线头却勾住了古巴代表的卡其色军装,差点把人家胸前的革命勋章扯下来。
“3дpaвcтвynтe!”(你好)苏联代表伊万诺夫举起搪瓷缸,缸身上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这是 1950 年代的库存纪念品,底部 “打倒修正主义” 的刻字被赵师傅用咖喱粉填得满满当当,远看像极了某种神秘的东方符咒。伊万诺夫不知道,这只缸子上周还装过木屑红烧肉,此刻里面盛的 “龙井茶” 其实是酱油兑的红糖水。
印度代表团的咖喱香最先飘进站台。翻译对着陈永年耳语:“他们带了五吨咖喱粉,说要和咱们的‘创新酱料’交流。” 陈永年的眼镜片突然蒙上一层白雾 —— 食堂的 “秘制酱料” 是用炼乳、酱油和过期麦乳精调的,此刻正装在印着 “毛主席语录” 的玻璃瓶里,准备作为国礼赠送。他突然想起赵师傅说的话:“咱这酱啊,甜咸辣三合一,跟咱们的改革一样,啥都能掺和!”
三、宴会厅:当梅花鹿遇上木屑红烧肉
市政府体育馆被改造成 “国际友谊宴会厅”,羽毛球网被扯下来挂各国国旗,柬埔寨的国旗因尺寸不对拖在地上,被端菜的学徒小王踩出一串咖喱脚印。赵师傅在后厨对着案板上的梅花鹿直搓手,刀刃在鹿皮上划出细小的血痕,惊得旁边的鹦鹉尖叫不止 —— 它们不知道,半小时后自己会被拔毛切块,放进写着 “五彩凤鸣汤” 的搪瓷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