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照进竹楼,白霁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银鳞正以蛇形在衣柜里翻找什么,银白的尾巴尖露在外面,不安分地左右摆动。
\"你在干什么?\"白霁揉着眼睛坐起身。
银鳞猛地从衣服堆里探出头,嘴里还叼着一条蓝色腰带:\"找节日穿的衣服!今天不是龙船节吗?\"
白霁这才想起,今天是苗疆一年一度的龙船节,各寨都会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往年他都是随便穿件普通苗服参加,没想到银鳞如此重视。
\"你什么时候对人类的节日这么感兴趣了?\"白霁笑着下床,从银鳞嘴里解救出那条被咬出小洞的腰带。
银鳞变回人形,银发乱糟糟地翘着:\"阿土说这是求爱的好日子。\"他一脸认真,\"姑娘们会给心上人送彩线,男子则回赠银饰。我想参加。\"
白霁正在系腰带的手顿住了:\"阿土还跟你说了什么?\"
\"说如果收到很多彩线,说明很受欢迎。\"银鳞眼睛亮晶晶的,\"我要收很多很多,然后都挂在角上给你看。\"
白霁哭笑不得。自从成为道侣后,银鳞对人类习俗的热情与日俱增,但理解上总有些...独特的偏差。
\"首先,\"白霁耐心解释,\"彩线是姑娘送给小伙子的,不是反过来。其次...\"他指了指银鳞额头上明显的小角,\"普通人没有这个,你确定要在大庭广众下露出来?\"
银鳞摸了摸自己的角,陷入思考。片刻后,他眼睛一亮:\"我可以戴帽子!\"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顶青溪寨常见的靛蓝头巾,笨拙地往头上缠。
白霁看着他与头巾\"搏斗\"的笨拙样子,心头一软,走过去帮忙:\"低头。\"
银鳞乖乖弯腰,让白霁为他系好头巾,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对小角。近距离下,白霁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凉气息,像是深山幽潭的味道。
\"好了。\"白霁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头巾下的银鳞看起来与普通苗族青年无异,除了那双过于明亮的金瞳和眼角若隐若现的纹路。
银鳞兴奋地跑到铜镜前左照右照:\"完美!现在教我收彩线的礼仪。\"
\"你认真的?\"白霁挑眉。
\"当然!\"银鳞挺起胸膛,\"我要学习人类的所有求爱习俗,然后都对你用一遍。\"
这个回答让白霁耳根发热。他清清嗓子:\"龙船节的重点是赛龙舟,不是求爱。而且...\"他指了指自己和银鳞,\"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需要这些。\"
银鳞却固执地摇头:\"不行。我看过《诗经》,里面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我们要经常...更新感情。\"他用词不太准确,但意思很明显。
白霁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简单解释了龙船节的流程和礼仪,刻意淡化了关于求爱的部分。银鳞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但眼中闪烁的光芒让白霁隐隐担忧。
\"记住,\"临出门前,白霁再次叮嘱,\"不要在人前突然变形,不要露出角,不要...\"
\"知道了知道了。\"银鳞不耐烦地摆手,随即变回蛇形钻入白霁的袖口,\"这样总不会出错了吧?\"
白霁叹了口气,带着这条\"不安分\"的小蛇出了门。
青溪寨的河边早已人声鼎沸。五条雕刻精美的龙舟停泊在岸边,选手们正在做最后准备。岸边摆满了小吃摊和游戏摊,孩子们追逐打闹,姑娘们穿着节日盛装,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银鳞从袖口探出小脑袋,信子飞快地伸缩:\"好多味道...甜酒、糯米糕、烤鱼...\"他突然僵住了,\"还有至少二十种不同的香料!人类过节都这么...吵闹吗?\"
\"这才叫热闹。\"白霁轻笑,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受不了就回去。\"
\"不!\"银鳞倔强地缩回袖中,\"我要适应人类生活。\"
白霁摇摇头,走向河岸边的长老席。作为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巫师,他有固定座位。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问好,几个大胆的姑娘甚至凑近说话,惹得袖中的银鳞不安地扭动。
\"白霁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白霁转身,看到阿土一瘸一拐地走来——上次事件后,他幡然醒悟,与岩勐划清界限,如今在寨子里做些轻活赎罪。
\"你的灵蛟呢?\"阿土好奇地左右张望,\"听说它...呃,他能变成人了?\"
白霁的袖子突然动了动。他不动声色地按住:\"他今天不太舒服。\"
阿土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即又兴奋起来:\"那你一定要看我们的龙舟!我和阿虎他们一条船,今年非要赢过黑水寨不可!\"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三个穿着鲜艳苗服的姑娘手挽手走来,最前面的那个红着脸将一条彩色丝线系在白霁手腕上:\"白霁哥,祝你节日快乐。\"
还没等白霁道谢,另外两个姑娘也纷纷拿出彩线。这在苗疆是再正常不过的节日礼仪,但白霁的袖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一条银白的小蛇猛地探出头,对着那些彩线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啊!\"姑娘们尖叫着后退。
白霁赶紧将银鳞按回去:\"抱歉,他有点...护主。\"
姑娘们惊魂未定地跑开了。白霁躲到一棵树后,把银鳞掏出来:\"你干什么?\"
银鳞变回人形,头巾都歪了:\"她们在向你求爱!\"他气呼呼地说,\"我看到了,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脸都红了!\"
\"那是节日习俗!\"白霁无奈地解释,\"就像...就像见面问好一样普通。\"
银鳞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白霁帮他重新系好头巾,\"而且你看,我一条都没收。\"他晃了晃空空的手腕——刚才的彩线早在混乱中掉落了。
银鳞这才稍微平静下来,但金瞳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任何试图靠近白霁的年轻女性。
龙舟赛开始后,气氛更加热烈。五条龙舟如离弦之箭般划破水面,岸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银鳞起初还保持着人形站在白霁身边,但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他的瞳孔渐渐变成了蛇类的竖瞳,头巾下的角也不安分地突起。
\"银鳞,\"白霁小声提醒,\"控制一下。\"
银鳞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正常。但就在这时,河中央发生了意外——一条龙舟在急转弯时失去平衡,船上几个人掉进了水里。虽然苗家儿女个个水性好,但按照传统,岸上的人要往河里扔活鸭,让落水者比赛谁抓得多,称为\"抢鸭子\"。
在一片欢笑声中,白霁也被几个年轻人推到了河里。
\"白霁哥也来!\"阿土在水里大喊。
白霁无奈地浮出水面,抹了把脸。这确实是节日传统,被推下水的人不能生气。他正准备游向鸭群,突然听到岸上一声嘶吼。
\"白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