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
姜衡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拿出绢帕擦了擦鼻子,瓮声对松烟道:“你去将公子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自从在青山书院见到姜瑾辰后,姜衡心里一直有些怅然。
这种怅然也激发了他作为父亲的自觉,自己亲自教导的孩子,居然不及薛氏这个商户女教导的孩子,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甘。
也正是这份不甘,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姜瑾轩叫过来,耳提面命一番,就算不能入仕,但也要像个世家清贵子弟的样子,不能再荒唐下去了。
松烟看他面色郁郁,也不敢多问,转身便往梧桐苑去传话。
等他一路小跑至梧桐苑,却见院门半掩,里面除了一个婆子在修剪花木,院子里根本没有人。
松烟咽了口唾沫,问婆子道:“公子呢?”
婆子瞥了他一眼,继续剪着花木,“我一个粗使婆子,如何知道公子去了哪里?”
松烟碰了个软钉子,并不生气。他想了想,转身又往以往的荷香居如今的翠邑苑去。
林娘子倒是在,但也并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
松烟无法,只得气喘吁吁跑回去回话。
“不在?”姜衡沉默几息,“林娘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松烟低着头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姜衡嘴角抽了抽,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估计又是在外面喝酒胡闹。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道:“赶紧让人去找,找到了立刻让他过来见我。”
这一找便是一宿。天光大亮时,姜瑾轩才带着弄墨回来。
姜衡一晚上都等在书房,实在困了便在窗前放着的软塌上眯了眯,半夜醒来,还问了两三次公子有没有回来。
松烟心里七上八下,弄得一晚上没有睡好。天还没大亮便跑到门口等着,生怕与姜瑾轩错过了。
此时看到姜瑾轩终于回来,赶紧跑上前去,“公子你总算回来了,昨晚老爷等了你一夜,又让人四处去找,这时还在书房等着呢!”
姜瑾轩有些奇怪:“父亲找我做什么?”
“老爷没有说。”
姜瑾轩从松烟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得一路忐忑来到书房。
书房门敞开着,姜衡端坐在桌前提笔写字。
一晚上没有睡好,他脸上带着些许疲倦。
看到姜瑾轩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昨晚做什么去了?”
他语气低沉平稳,没带多少情绪。
“有个旧时同窗约着吃酒,便晚了些。”姜瑾轩垂首而立,恭恭敬敬。
“晚了些?”姜衡搁下笔,掀起眼皮对上他的视线,加重了语气,“日上三竿才回来,这也就只是晚了些?”
姜瑾轩低着没有说话。
姜衡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你可知道,昨日你弟弟参加了青山书院春试。你倒好,整日只知道流连秦楼楚馆,一样的兄弟,你为何如此不争气?”
不说姜瑾辰还好,一说姜瑾辰,姜瑾轩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姜衡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酒气,只觉得脑仁疼,“你如今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整日沉迷于酒色成何体统,若你能够赶得上瑾辰一半,也省的......”
“父亲,”姜瑾轩打断他的话,“我已终身不得入仕,就算书读得再好,也无用了。”
姜衡瞪着他,喉结滚动半响,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就算不能入仕,你好歹也饱读诗书,怎能颓废如此?”
“孩儿这些日子心里也不好受。”姜瑾轩语气诚恳,“孩儿从小读书就是为了入仕,如今这唯一的路断了,孩儿突然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就算不能入仕,你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姜衡挥了挥手,颇有些无奈。
“醉酒误事,如今我刚被降了爵,若是你再不争气,姜家便当真成了旁人嘴里的笑话。”
姜瑾轩低头不语。
姜衡看他闷声不响的模样,原本想要好好教导他一番的心思突然就淡了。他挥挥手,“你先下去吧。日后好好在家里待着,免得出去生事。”
姜瑾轩答应了了一声,拱手退了出去。
姜衡心里越发怅然,朝松烟道:“你去林娘子跟前说一声,让她管着些轩儿,不要让他整日沉迷酒色,成何体统。”
松烟将话传到翠怡苑,恹了半个月的林依芸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起来。
“你说老爷昨晚上在书房等了轩儿一宿?”林依芸问道。
“老爷几乎没怎么合眼,一晚上问了公子好几次。”松烟老老实实道。
“那今早上轩儿回来,老爷训斥他了吗?”林依芸又道。
“老爷只是让公子不要如此颓唐,日后注意着些。”
林依芸笑着道:“我明白了,你告诉老爷,我日后定然会多管教他,不会让他继续胡闹下去。”
松烟走后,林依芸一改前两日的不虞,脚步轻快的走到梳妆台前,侧着脸左右照了照,“红杏,你将我前些日子做的香膏拿些过来,这几日我脸上都干出红疹了。”
红杏实在想不出公子挨了老爷的训斥,林娘子为何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但她不敢问,赶紧从妆匣里将香膏找出来递到林依芸手里。
林依芸对着镜子仔细涂抹了一遍,又拿了唇脂抿上。
转过身来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柳姨娘这前些日子请了大夫,她得了什么病?”
林依芸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十多日没有出门,跟她说起府里的事情也是漠不关心,如今突然有此一问,倒叫红杏有些意外。
“柳姨娘请大夫已经是五六日前的事了,但也没有传出她生病的话,估计没有什么大碍。”
“柳姨娘入府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林依芸淡淡道:“莫不是有了身孕?”
红杏吓了一跳,抬眼飞快地瞥了林依芸一眼,轻声道:“婢子不清楚,要不然婢子抽空过去打听打听。”
“不用,”林依芸笑笑,“就当不知道吧,若是她当真有了身孕,时日一到,便是想藏也藏不住。”
这女人生养孩子,关关都是卡。最后能不能顺利将孩子养大成才,凭的不仅仅只是夫君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