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枭那声撕心裂肺、带着血味的“晚晚!”还在浑浊的空气中回荡,砍刀撕裂空气的尖啸已至顶点!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长毛那蒲扇般、带着死亡阴影的巨掌,距离林晚脆弱的太阳穴,只剩下不到半尺!那手掌带起的劲风,已经吹得她枯黄的发丝向后狂舞!
林枭的刀光,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狂怒,距离长毛挥出的那条粗壮手臂,也只有毫厘!
所有混混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人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那小身影被拍碎的惨状。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瘦小得如同即将被碾碎的落叶般的小女孩,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闪避,而是迎着那足以拍碎她头骨的巨掌,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十岁孩童身体极限的、近乎鬼魅般的速度,猛地向下矮身!她的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又像是某种刻入骨髓的本能!
“唰!”
长毛势在必得的一掌,带着恶风,几乎是擦着林晚的头顶头皮扫了过去!掌风刮得她头皮生疼,几根枯黄的头发被硬生生扯断!
林枭那凝聚全身力量、志在必得的一刀,也因为林晚这突然的矮身消失,而带着恐怖的惯性,险之又险地贴着长毛手臂上方劈了个空!刀锋砍在空气里,发出不甘的嗡鸣!
长毛和林枭同时一愣!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一个小女孩反应的预判!
就在这零点几秒的错愕间隙!
矮身躲过致命一击的林晚,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那双沾满污泥的小脚猛地在地上一蹬!力量之大,让湿滑的青石板地面都发出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借着这股反冲力,她那小小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爆发!不再是闪避,而是进攻!
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撞入了长毛那如同门板般宽阔厚实的胸腹之间!
这个位置,对于身高臂长的长毛来说,正是他拳脚威力最大、但也最难防御的绝对死角!
长毛只觉得一个带着冰冷雨水气息和泥土腥味的小东西,炮弹般撞进了自己怀里!冲击力之大,让他那近两百斤的魁梧身躯都猛地一晃!他下意识地想要收臂,用那对粗壮得如同铁箍般的手臂勒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然而,林晚的动作比他更快!更狠!更刁钻!
撞入怀中的瞬间,林晚那双沾满污泥、冻得发青的小手,如同两条灵蛇,闪电般探出!没有去抓衣服,没有去推搡,而是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熟练感,死死扣住了长毛腰间皮带两侧、靠近髋骨上方那两个最关键的、连接着核心力量的肌肉群筋腱节点!
十指如钩!冰冷、坚硬、带着一股穿透皮肉的狠劲儿!
“呃——!” 长毛的狞笑瞬间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剧痛和力量被瞬间抽空的错愕闷哼!他感觉腰腹两侧像是被两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麻剧痛瞬间从被扣住的筋腱节点爆发,沿着脊椎疯狂上窜!他引以为傲的、足以开碑裂石的腰腹核心力量,在这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了平衡!
这还没完!
就在长毛因剧痛和力量失控而身体僵直、重心前倾的瞬间,林晚那双扣死他筋腱的小手猛地向下一拉!同时,她那蜷缩在长毛身下的、如同小豹子般蓄满爆发力的双腿,狠狠向上、向后蹬出!目标不是长毛的腿,而是他支撑重心的那条粗壮大腿的膝盖弯内侧!
拉!蹬!两个动作在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
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砰——!!!”
一声沉重得如同麻袋装满沙土从高处砸落般的巨响,伴随着木质结构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猛然在死寂的台球厅里炸开!
在所有人如同见了鬼般、彻底凝固的目光注视下——
那个刚才还如同怒目金刚、杀气腾腾,堵在门口仿佛能碾碎一切的“长毛”,那个令整条街混混都闻风丧胆的凶神!
此刻,竟像一个被无形巨手随意抛出的破布娃娃,以一个极其狼狈、极其不可思议的姿势,被一个身高只到他腰腹的、湿漉漉的小女孩,硬生生地掀飞了起来!
他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失控的弧线,然后带着巨大的动能和绝望的怒吼,重重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林枭身后那张最大的、铺着绿色绒布的台球桌上!
“轰隆——咔嚓嚓——!!!”
脆弱的台球桌根本无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冲击!桌面瞬间凹陷、爆裂!四条桌腿发出绝望的呻吟,齐刷刷地向内折断!无数颗五颜六色的台球如同受惊的弹珠,噼里啪啦地四散飞溅,滚落一地!绿色的绒布被撕裂,木屑纷飞!烟灰缸、空酒瓶、散落的筹码……被砸得四处乱飞!
长毛那庞大的身躯,就陷在这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像一头被掀翻在地、摔懵了的巨熊。他痛苦地蜷缩着,发出痛苦的、难以置信的呻吟,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腰腹间那被精准打击的剧痛让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发力。
死寂!
绝对的、如同真空般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木屑粉尘和冰冷的血腥气。
所有的混混,包括长毛带来的那些手持凶器、杀气腾腾的手下,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他们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如同复制粘贴般整齐划一——那是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后的呆滞。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那个像泥猴一样的小丫头片子……把……把长毛哥……给掀飞了?还砸塌了一张台球桌?!
这他妈是在拍电影吗?!还是集体出现了幻觉?!
就连林枭,这位未来注定搅动地下世界的枭雄,此刻也彻底石化了。
他保持着刚才全力劈砍落空后的姿势,那把沉重的砍刀还斜斜地垂在身侧,刀尖微微颤抖。他微微弓着背,身体还残留着爆发的余韵,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空白。
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瞪得前所未有的大,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收缩到了针尖大小,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前方那片狼藉的废墟,以及废墟中心那个缓缓收回小脚、正拍打着手上沾染的木屑和灰尘的……小身影。
林晚。
她小小的身体站得笔直,雨水顺着她枯黄的头发流淌,在她尖尖的下巴汇聚、滴落。那张苍白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一丝得意。只有一种与年龄绝不相符的、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她甚至还抬起小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然后转过头,那双黑沉沉、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地看向身后如同石雕般的林枭。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清亮,却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碎了台球厅里凝固的死寂,也砸在了林枭那被彻底颠覆的认知上:
“爹,”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我说了,我是回来救你的。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爹”这个字,像一把带着冰碴的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林枭被震惊冻结的喉咙。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干涩的、不成调的音节。握着砍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刀柄上粗糙的布条深深勒进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感,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眼前这个……怪物?不,是女儿?是自称从未来回来救他的……林晚?
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那片狼藉的台球桌废墟。长毛还在那里痛苦地蠕动、呻吟,像一条被砸断了脊梁的癞皮狗。那些四散飞溅的台球,还在角落里滴溜溜地打着转。空气里弥漫着木屑、灰尘、劣质烟草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矮身、突进、扣筋、拉拽、蹬腿……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狠辣、高效到令人头皮发麻!那根本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能做出来的!那是……那是只有在最血腥、最残酷的生死搏杀中才能淬炼出的本能!是他林枭自己,在未来无数次火并中磨砺出的、刻入骨髓的杀人技!
可她……她怎么会?!
林枭的目光猛地收回,再次死死钉在林晚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稚嫩小脸上。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污泥,露出苍白但线条清晰的轮廓。那双眼睛……漆黑,深不见底,里面没有孩童的天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沉淀了太多血与火、太多绝望与悲伤的……沧桑。
这眼神……太熟悉了。无数次在镜子里,在深夜里,他见过同样的眼神——那是属于黑暗深渊的眼神。
荒谬绝伦的重生预言,冰冷诡异的九曲玲珑锁,还有这石破天惊的恐怖身手……当所有的不可能叠加在一起,指向那个唯一的、疯狂的解释时,林枭感觉自己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几近崩断!
“你……”林枭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你到底……”
“枭哥!小心——!” 一声凄厉的、带着破音的尖叫猛地从林枭身后炸响!
是那个之前被林晚撞开的黄毛混混!
就在林枭心神剧震、注意力完全被林晚吸引的瞬间,废墟中,痛苦蜷缩的长毛眼中猛地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怨毒和疯狂!他强忍着腰腹间撕裂般的剧痛,左手猛地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黑沉沉、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仿五四式手枪!
枪口在抬起的瞬间,已经死死锁定了背对着他的林枭的后心!
长毛的脸上肌肉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恨意而扭曲狰狞,沾满了木屑和灰尘,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根本没有任何瞄准,完全是凭着本能和同归于尽的狠戾,手指狠狠地扣向了扳机!
“砰——!”
枪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里轰然炸响!震得人耳膜欲裂!
子弹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尖啸,射向林枭毫无防备的后背!
“爹——!” 林晚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那声嘶喊带着撕裂般的恐惧,比她自己面对死亡时更加尖锐!
几乎是枪响的同一刹那,林枭那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野兽直觉发挥了作用!一股冰冷的死亡预感如同钢针般刺穿了他的脊椎!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来不及思考,完全是肌肉记忆的驱动,他猛地拧身、侧扑!
“嗤啦——!”
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几乎是擦着他左侧肋下的皮肉飞了过去!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股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传来,温热的液体迅速渗出,浸湿了背心!
林枭重重地摔倒在地,就地翻滚,躲向一张翻倒的桌子后面,动作狼狈却有效。他捂着肋下,指缝间渗出鲜血,眼神惊怒交加地看向长毛的方向!
“长毛!我操你祖宗!” 林枭身后的混混们彻底红了眼!老大差点被当众打黑枪!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恐惧被狂怒取代,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剩下的混混如同被激怒的狼群,嗷嗷叫着,挥舞着手里能找到的任何武器——凳子腿、碎酒瓶、短刀——疯狂地扑向了长毛带来的那伙人!
“干死他们!”
“给枭哥报仇!”
“妈的!抄家伙!”
台球厅内,瞬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怒吼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肉体打击声……混杂着外面依旧滂沱的雨声,构成了一曲血腥暴力的交响乐!桌椅被撞翻,酒瓶被砸碎,鲜血开始飞溅!长毛带来的手下也反应了过来,挥舞着西瓜刀和水管迎了上去,两拨人如同两股浑浊的洪流,凶狠地撞击在一起!
长毛一击不中,眼中疯狂更甚!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射击,但腰腹间的剧痛让他动作变形,枪口都端不稳。
而就在这混乱爆发的中心!
林晚动了!
在枪响、林枭扑倒、人群暴乱的同一瞬间,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冰冷锐利!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目标——长毛手中的枪!
她小小的身体如同鬼魅,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朝着正挣扎着试图爬起的长毛冲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残影!混乱的人群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死丫头!老子先崩了你!” 长毛也看到了扑来的林晚,怨毒几乎化为实质!他调转枪口,手指再次扣向扳机!
然而,林晚的速度更快!她没有选择正面硬冲,而是在距离长毛还有几步远时,身体猛地一个急停变向,如同灵活的游鱼,避开了那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她的右脚闪电般勾起地上一颗被砸飞过来的、沉甸甸的撞球——一颗黑八!
“嗖——!”
那颗黑八如同被强弩射出,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砸向长毛持枪的右手手腕!
“啊——!” 长毛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手腕骨被高速飞来的硬质台球狠狠砸中,剧痛让他手指瞬间失去了控制!那把仿五四式手枪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哐当”一声掉落在几米外狼藉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