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听到李武此言,心中压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说实话,他刚才确实担忧李武盛怒之下,将已抓捕的文人尽数处决,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庆幸的是,李武并非嗜杀之人,依旧愿意给予这些人悔过的机会。
“李先生,在下先行告退。”
朱高炽拜别李武后,立即前往布政司,紧急拟写文书,以最快速度传讯各地布政使。
文书内容简明扼要,告知他们提醒并警告被捕文人及仍在抗拒的文人,放下姿态,向李武认错,避免事态扩大。
然而,朱高炽送出文书后,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显得心神不宁。
徐妙云送来点心时看到他的状态,十分心疼。
“高炽,若有困扰,不妨直接去找李先生,何必独自烦恼?”
“李先生通情达理,定能理解你的想法。”
朱高炽闻言叹息道:“母亲,您有所不知,此次情况与以往不同。在北京城受困于李景隆之时,李先生依然镇定自若,神情平静。”
“但此次针对文人之事,李先生虽极力掩饰,却难掩愤怒。不仅仅是愤怒,更像是一种深沉的厌恶!李先生提及那些文人的眼神,让我想起他当年要剿灭外族叛乱时的样子!”
徐妙云闻言大惊。
“竟如此严重?”
朱高炽苦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李先生似乎对这些文人怀有极深的敌意,对待此事的态度甚至比驱逐外族叛乱时还要严肃几分。”
“所以我现在很担忧,那些尚未被抓的人不懂得把握机会,反而变本加厉。一旦触怒李先生,我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却害怕李先生一怒之下,血流成河!”
“若李先生决心大开杀戒,恐怕连父皇也难以阻止……”
徐妙云听后亦忧心忡忡。
思索片刻后望向南方:
“你父皇已在赶往北京城的路上,等他到了,或许能有转机。”
朱高炽俯身行礼,“父皇未归之前,只能如此。如今李先生身为国师,其言我们即便有异议,也无权反驳。”
……
光阴似箭,数日转瞬即逝。
与往常不同,今日的北京城格外喧嚣。
城内百姓与将士齐聚南城门外,列队两旁,屏息以待。
前方搭起一座凉棚,棚中站满京城重要人物。
“父皇车驾已至!”朱高炽遥望远处,高呼。
徐妙云凝视车驾,心绪激荡。分别虽仅月余,却恍若隔世,恨不得立刻上前迎接。
“百官听旨,恭迎圣驾回朝!”李武发令。
众大臣闻言齐整身形,俯身跪拜,齐呼:“吾皇**!”
直至半炷香后,朱棣车队方至城门。
“平身吧。”朱棣下辇,绕过群臣,直奔李武,拱手道:“此次北疆之事,全赖李先生之力。”
李武微笑回应:“区区小事而已。不过,我当初承诺的事未能完成,瓦剌人逃了不少,其他部族也苟存至今。”
朱棣大笑:“李先生过誉了!若换作朕,纵有五十万大军亦难办到,而先生仅凭一己之力,达成了百万军功。朕深感钦佩!”
李武不再推辞,目光微沉,意味深长地说:“陛下此番归来似乎心事重重,定是有要事相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李先生。”朱棣略显惊讶,随即感慨。
李武直言:“李某明白陛下的心思,但今日刚归,不如先与家人团聚。李某将在别苑静候陛下。”
言毕转身离去。
朱棣率众臣送别李武后,命姚广孝着手处理迁都事务。
自徐妙云与朱高炽同行至布政司后,朱棣未及叙旧,便急切发问:\"高炽,朕途中得知李先生近日处决多人,如今北方局势如何?文人有何反应?\"
提及此,朱高炽面容骤沉,叹气言道:\"数日前,儿臣已致信各布政使,嘱其规劝文人莫与国师对立,但世族文人置若罔闻,局面愈发失控。甚至有不明**者竟闯入府衙寻死,称李先生残暴无情。\"
朱棣听罢,心中倍感沉重,担忧之事终成现实。
\"父皇,此事该如何应对?\"朱高炽亦无计可施。朱棣沉思片刻后说道:\"容朕先拜会李先生。\"随即前往李武所居别苑。
入室行礼毕,李武起身微笑递上一杯清茶,示意朱棣落座。朱棣虽坐下,却毫无饮茶兴致,直截了当问道:\"文人**愈演愈烈,不知先生对此有何打算?\"
思虑再三,他仍决定先行询问李武之意。
李武握着茶杯,沉默片刻后道:\"本欲令公子暂时停手,料想他们或能收敛,岂料反而变本加厉。实在出乎意料,方孝儒事件影响竟如此深远。\"
说罢,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当初要求朱高炽暂停行动时,李武确有意给予文人改过机会。若其诚心悔过、收敛锐气,李武确实打算就此罢手。毕竟改革需循序渐进,急功近利并无益处。
这一系列因书生引发的变故纯属意外。李武早有对策,只待朱棣登基后逐步施行。
且退一步,避免文人过于激愤。
对李武而言,此举并无损失。
然而,大明世家的文人似乎并不感激。
近几日李武暂停行动,他们竟认为李武示弱,行为愈发嚣张。
李先生……
朱棣终于按捺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些顽固的文人?”
李武不紧不慢地反问:“陛下希望李某怎么做?”
话题被巧妙转移。
朱棣陷入沉思。
随后,他坦率直言自己的担忧。
“那些顽固分子罪无可赦,朕亦认为杀之无妨,但如今大明因太祖及朱允炆的政策,文人地位极高,若大批量处决,恐引发动荡。”
“故朕以为,先生不如暂时退让,待局势稳定,再逐步解决。”
李武回应道:“遵从陛下的意思。”
听到此言,朱棣松了口气,正欲提议释放被捕者,由他亲自处理书生事务,却见李武嘴角微扬。
“若**麻烦,那李某便改为抓捕,不予杀害。”
朱棣的话被堵了回去。
“李先生,此事并非是否杀戮的问题,北方文人势力盘根错节,若逼得太甚,恐生变故!”
李武反问道:“陛下,有我在,还惧他们能有何作为?”
“这……”
朱棣哑口无言。
李武平静地说:“陛下是否以为,我之所以不放过他们,只是因为那位书生的事?”
“这……”
朱棣愣住,表情渐显怪异。
他一直忧虑李武若大开杀戒,会带来混乱,却忘了李武乃仙人。
仙人怎会为尘世琐事动怒?
“李先生之意是?”
李武笑道:“李某此举全为大明长远考虑,陛下若觉李某做错,日后便不再参与朝中事务。”
朱棣心跳加速,气氛随之紧张。
李武无需**自己,所说皆为事实。
无需质疑。
李武面对朱棣的疑问,心中叹息。皇帝的目光未能超越时代的局限,看不到放任文臣势力膨胀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然而,这样的短视并非朱棣独有,自古以来无人能完全摆脱时代的束缚。
“陛下,此事您可仔细思量,至于对我的信任与否,还请自行定夺。”李武说着,挥手间微风轻拂,房门悄然打开。朱棣欲言又止,最终默默离去,房门随后自动闭合。李武躺在床上,眼中闪过一丝冷峻之色。有些事他必须完成,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阻拦者都将被清除,哪怕是朱棣也不例外。
……
次日,彻夜未眠的朱棣来到布政司。朱高炽急切地询问:“父皇,李先生是否已答应放过那些文官?”朱棣沉吟片刻,语气冰冷:“那些文人诽谤国师,罪无可赦。国师仁慈,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逃。”他转向朱高炽,“从今日起,凡议论国师者,一律逮捕入狱。”朱高炽面露难色,却被朱棣打断:“李先生这么做必有深意,不必多言。”
朱高炽无奈叹息后,朱棣的旨意迅速传至北方各地。许多暗中或公开反对的人悉数被捕,大同、北平等地局势紧张。数千名文人被投入监牢,导致多地监狱人满为患,甚至需临时扩建牢房。
短短几日内,大明北方陷入动荡,涉及李武话题的士子无不心生恐惧。
局势动荡,人人自保。
在大同的钱诺好等人间,虽仍有文人留存,但他们因忌惮官府,不敢轻举妄动。在家赋诗作文,以笔为刃,大肆批评李武,将其形容成十恶不赦、居心不良之人。
然而,朱棣圣旨一出,这些文人立刻噤声。流传于市井间的批评文章也迅速减少。北平邻近京师,情况更为明显。当第二波抓捕行动后,先前反对者无论愿不愿意,均归于沉默。
尽管内心可能存疑或有他图,但针对李武的舆论暂时平息。这一消息迅速传至南方,引发极大震动。
第160章改变国本之策!
朱棣的一道命令,使大明内部暗流涌动。然而,李武对此浑然不觉,一心埋首于一项重要事务。
他执笔疾书,时而开怀,时而忧虑,整整一天一夜未曾停歇。直至黄昏时分,终于搁笔大笑:\"终于完成了!\"
他将桌上展开长达数米的奏章整理妥当,随即前往布政司拜见忙碌中的朱棣。此时,新宫殿尚未建成,朱棣的办公地点多在此处。
\"李先生今日怎得闲来此?\"朱棣见李武到来,面露喜色。
李武微笑递上满纸文字的奏章。
\"我特来与陛下商议要事。\"
朱棣注意到奏章的篇幅,眉头微皱,神情变得凝重。这份奏章竟超八千字!能让李武特意撰写如此长文,定非同小可,或许关乎大明国运。
\"不知李先生欲商何事?\"
李武笑道:\"陛下,那些文人的反应如何?\"
面对这意外提问,朱棣略显疑惑,但基于对李武的信任,稍加思索后如实作答。
“朕下旨后,多数文人表面安静了,少数顽固分子也如先生所言,被关押入狱。”
李武又问:“陛下认为这些文人真的安分了吗?”
朱棣毫不犹豫地摇头。
“怎么可能完全平息?这些人像方孝孺一样固执,尤其是一些世家大族,表面顺从实则暗中算计,从未真正安定。”
即便采取严厉手段,想彻**衡这些文人谈何容易?
李武对此毫不意外。毕竟**或抓捕不过是治标之策,治本之道更为重要。秦始皇焚书坑儒便是例证。他为了打压鼓吹分封、反对郡县制的儒生,手段极为残酷,却未能根除问题。儒生犹如雨后春笋,很快重现,甚至因秦始皇去世而被污名化。
对付明朝文人与秦时类似,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李武深知仅靠压制无法根本解决问题,因此选择退一步,保全他们的性命,转而写下这份奏章,提出根本性变革的方案——改革。
“无须担忧,这不过是震慑之举,陛下不妨先看看奏章内容。”
李武淡然一笑。朱棣随即好奇地展开奏章,逐字阅读。
读至一半,朱棣眉头紧锁,既感到震惊又满是疑惑。
半个时辰后,他看完全文,不解地问:“李先生提到废除八股文,理由何在?文中虽有解释,朕仍不明所以……”
李武微笑回应:
“八股文确有其价值,但弊端远超益处!”
“八股文无实际用途,仅为代圣贤立言,远离现实,仅是获取科举功名的‘敲门砖’,别无他用。”
“它虽助朝廷选拔官员,却也毁了读书根基。士人皓首穷经,钻研圣贤言行与时文格式,对齐家治国之道却不闻不问。”
“纵能选出办事之人,却难育如文天祥、岳飞般的栋梁之才。”
“李某以为,八股之害犹如焚书,败坏人才远超秦时坑儒四百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