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女子毫无惧色,反而嘴角带笑,手中长枪如灵蛇般游走,枪头点点之间,便将几个喽啰掀翻在地。

独眼龙顿时来了兴致,摸了摸脑袋。如此美丽的女子还敢这般狂妄,不亲手抓回去岂非辜负了他“独眼龙”

的名号?

念头刚起,他便提刀冲了过去。

那个男子万万没料到那女子枪法如此精湛,超乎了他的想象。

甫一交手,他便被打得措手不及,狼狈地摔飞出去。

这是怎样的枪术啊?!

独眼龙心念未定,冷光已现喉间。

“这位侠士,切莫轻举妄动,万万不可冲动。”

独眼龙先前还凶神恶煞,如今却似温顺的独眼猫。

“侠士?”

女子眉头微蹙,神情傲然:“谁稀罕这称号,我是张柔甲,张将军!”

说着说着,仿佛这个名字让她欢喜至极,双眸弯成新月,熠熠生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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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总有些美好令人惊叹。

比如山间缭绕的雾,江南水乡的雨,还有此刻的张柔甲。

独眼龙向来是个粗犷的山野之人,所见不过普通村妇,偶得城中便已心满意足。

哪里见过这般女子。

这时,商队中有数人疾步而出,动作敏捷,配合默契,迅速靠近张柔甲,三两下就将独眼龙捆住。

领头的是位中年汉子,约莫四十余岁,转过身对张柔甲埋怨道:

“,下次能否提前知会一声,再这样几次,我都快被你吓破胆了。”

张柔甲收起长枪,笑意依旧,昂首道:“张叔才不怕呢。”

随即策马转身,调侃道:“这里就交给张叔了。”

话毕,张柔甲驱马返回商队。

她的马车旁早站有一俏丽丫鬟,接过她丢来的长枪,又去牵马。

“,你又自诩将军,若让老爷夫人知晓,必定又要关你两年。”

丫鬟名唤月环,对屡次放任张柔甲胡为之事耿耿于怀。

张柔甲下马,捏了捏月环鼻尖,嬉笑道:“哪管得了这么多。”

月环扭头甩开,赌气道:“回去了我就告状。”

张柔甲笑嘻嘻道:“管他呢。”

张柔甲毫不在意,转身后便钻入了马车。

张叔不知跟山匪们谈妥了些什么,只见到商队慢慢启程。

直到中午,队伍终于抵达宁河县,在城里稍作整理后,又继续向山海关进发。

商队行进得缓慢,张柔甲在马车里待得厌烦,常常下车骑马。

正值十月,眼看寒冬将至,到了下午,北风便会呼啸起来。

张叔屡次劝说张柔甲:“越往北走天气越冷,最近风又大,还是别在外头骑马了,小心感冒。”

但张柔甲完全不听。

她依然我行我素。

张叔也很无奈。

张柔甲被关在家里近两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不容易放出来,一心只想尽情玩耍。

想到这些,张叔也叹了一口气,为自家老爷担忧。

老爷为了让她收敛心性,想尽各种办法,可现在看来,似乎都无济于事。

眼看就要十八岁了,再不改掉这性子,将来怎么嫁人?

张叔望着前方,张柔甲骑在马上,在呼啸的北风中仍然笑个不停,不禁苦笑地摇摇头。

……

进入山海关,需经过永平府。

众人走了两天,才到达永平府。

商队要在永平府休整两天,张叔与张柔甲商量后,决定他们带着护卫和行李,脱离商队,提前出发。

永平府距离山海关不远,大约半天的路程。

他们一行人在午后时分,张柔甲忽然感到身体不适,起初症状较轻,但后来即使坐在马车上也觉得难受。

无奈之下,只能就近休息。

然而榆关一带人烟稀少,官道上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让张叔十分忧虑。

张叔朝远处望去,却不见人影,只好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前方探路,自己则带着张柔甲向前走去。

谁知探路的人很快返回,榆关驿站离他们并不遥远。

这让张叔喜上眉梢,众人立刻振作精神,加快步伐朝榆关驿站赶去。

到了榆关驿站后,张叔安排人去开房,正准备找驿站的大夫,却发现张柔甲已经从马车里走出来,站在他身旁,一边踮脚眺望前方,一边好奇地询问:

“前面在忙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张叔也朝那边瞥了一眼,只见是一群士兵围住几个穿着药商服饰的人,便不以为意地说:“像是起了争执,跟我们无关,我先去找大夫。”

张柔甲听到这话,双眼一亮,摇头晃脑地笑道:“别急,别急,先看看热闹再说。”

说着,她又回到马车上站稳,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张叔无奈道:“你这身子要紧,先进车厢避避风,我去请个大夫。”

张柔甲对这些话不耐烦,但也明白张叔是在关心她。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这一试,不知是因为有热闹可看提神不少,还是其他原因,竟觉得身体比之前舒服多了。

这让本想乖乖回车厢的张柔甲顿时不高兴了,柳眉微挑道:“找什么大夫?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她眯着眼睛笑着对张叔说:“张叔,帮我打听下他们为啥吵起来。”

“不去。”

张叔没好气地说。

“你不帮我就自己去。”

“哎哟,我的大。”

张叔真是拿她没办法,“我去问问总行了吧?”

张柔甲连连点头,笑得开心。

没多久,张叔就打探回来了。

“这些士兵是附近卫所的,聚在一起欺负这些商人,索要过路费呢。”

“这跟那些乞丐差不多。”

张柔甲瞪大眼睛,随即不服气地说:“怎么哪儿都有这种事?他们找我们要了吗?”

张叔摇头轻蔑地说:“他们不敢找我们的麻烦,这些人很精明,专挑软柿子捏。”

听到这里,张柔甲有些气愤:“哼,我去帮他们。”

张叔吓了一跳,急忙拦住。

这种事情他可不敢让张柔甲乱来,不过还好,张柔甲虽然爱闹腾,但认真起来也听得进去。

只是这会让张柔甲气鼓鼓的。

气鼓鼓的张柔甲再次看过去时,发现那些士兵正在推搡领头的年轻药商,而那个年轻人却始终带着笑意后退,顿时心里又冒起一股火,好像自己被人欺负了一样。

“这些药商太窝囊了,我看他们一个个都身强体壮的,怎么就不敢教训那些士兵。”

张叔摇了摇头,他不像张柔甲那样乐观,深知世事维艰,不禁感慨道:“在外奔波无非为了果腹,谁愿意平白无故惹事生非,还是平安稳妥为上。”

……

榆关驿站内,李武等人正被一群士兵围住。

既然更换了新身份,便得装作与此身份相称的模样,否则只会徒增麻烦,正如张叔所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武心思灵活,很快调整状态,因此面对眼前状况并未动怒。

此事本是小事一桩,只需些许银钱便能解决,却因胡长勇性格急躁而闹大。

胡长勇脾气火爆,平日在北平时无人敢欺,今日不知为何被挑衅,一时冲动踢翻一人,结果引来更多人围攻。

众人皆觉棘手,刚离开北平便陷入纷争,实在令人忧心。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际,李武冷冷瞥了胡长勇一眼,随后满脸堆笑上前应对。

这些士兵显然不是善类,不仅推搡李武,还漫天要价,让薛禄等人愤慨不已,若非顾忌后果,早已动手。

然而,李武镇定自若。

他一边安抚同伴保持冷静,一边真诚致歉:“是我们失礼了,请诸位息怒。

实不相瞒,我这位兄弟刚出狱不久,性子还未完全改过,前几日还持刀伤人,确实该罚。

但我们绝非借此推诿责任,该赔偿多少,我们都认账。

只是我们也不是什么富贾巨商,实在难以承担高额赔偿。

另外,还需向山海卫的王百户进献,想必诸位也知道他的脾气,若是此次不送,恐有后患,甚至牵连各位。

要不这样,咱们一同前往山海关,找熟人帮忙筹措资金,再请王百户赴宴,如何?”

一时间,士兵们陷入沉思。

这一干人等中最高的官职不过是个小旗,平日里只敢欺压寻常商户与百姓。

此刻听见李武提到一个百户,顿时气势大减。

“去山海关的事就算了吧。”

那群兵丁里的小旗头目开口道。

他哪敢去啊。

李武陪着笑脸说道:“那该怎么办呢?钱给了你们,要是王百户那边不好交代,我们可怎么应付?不然大家一起过去,也好替我们解释一下。”

“说不用就是不用。”

小旗不耐烦地回应。

李武摸出一串铜钱递到小旗手里:“要不这样吧,我们也快出关了,这点钱先让大家买酒喝,等我们从辽东回来赚了钱,再补给你们更多,这次就原谅我这个兄弟一次,他可是王百户的远房亲戚呢,他要是出了事,我们确实不好交代。”

“各位军爷觉得这样如何?”

小旗看着李武一行人,只见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不满之色,心想若是逼得太紧,恐怕会有麻烦,而且听说这群人里有狠角色,一时之间犹豫起来。

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虽然不多,但随即想到这些人还认识王百户,不禁更加为难,最后权衡之下,决定就这么算了,毕竟多少也得了点好处。

想明白后,便说道:“罢了,看在王百户的份上,这次就先放过你们。”

“多谢各位军爷开恩。”

……

一场就这样消散了。

薛禄等人惊讶地看着李武,他们天天混迹军营,总觉得有些不同。

在他们看来应该打起来的,怎么李武用更少的钱就摆平了事情?

回到房间后,薛禄忍不住问李武:“李老大,你在山海卫还有熟人?”

“什么熟人?”

“你说的那个王百户啊。”

李武笑着答道:“什么王百户,随口一说的,老王家人口众多,没准真说到点子上了呢。”

嘶。

几人又是一愣,李武说得如此逼真,他们竟都信了,原来是在胡编乱造?

这家伙演技这么好?

李武毫不在意。

人生在世,演技最重要,不是说着玩的,在社会或职场上,感恩、愤怒、表忠心,不会演的人怎么能跟会演的人相比?

随后,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快到睡觉时,李武觉得薛禄他们大概也开心够了,便收起笑容,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再次叮嘱众人。

出征之前,我已叮嘱过诸位,此次任务重中之重。

今日之事乃头一遭,我不想再经历类似状况,特别是你胡长勇,收敛你的暴躁脾气,若再犯错,休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皆点头应诺。

“好了,各自归寝吧。”

十二人分为三间房,每间住四人,各自回房休息。

夜渐深沉。

同住驿站的张柔甲突然连打喷嚏,身体迅速虚弱下来,随之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缩在被窝里试图取暖,却越感寒冷,甚至鼻中流出青色鼻涕。

自离家以来一直精力充沛的她,此刻像只患病的小猫般无助。

到了半夜,她的体温急剧升高。

忍无可忍之下,她发出声,惊醒了月环。

月环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跑出去找张叔,张叔听罢立刻赶忙披衣出门寻医。

可深夜何处寻医?急得他满头大汗。

……

李武等人久经沙场,加之身处异地,睡得并不沉稳。

听见有人敲门时,李武四人立即醒来。

几人同时望向门口。

李武示意薛禄三人保持安静,自己走向门口轻声问:“何人?”

“打扰了,我是驿站的工作人员,二楼一位客人深夜突发疾病,希望几位能伸出援手。”

李武回想片刻,确信此人来自驿站,稍觉安心,便转身点灯,同时让薛禄三人起身待命,以防万一。

当李武开门之际,早已焦急万分的张叔在门外候着,恨不得冲进屋内。

见到李武开门,他立刻将事情详细说明。

李武听完呆住了。

“这……你们应该找大夫才对,我能帮上什么忙?”

张叔苦笑着说:“实话说我确实莽撞了,但今晚驿站没有大夫,现在天黑路远,无奈之下才前来求助。”

李武眉头紧锁。

屋内的薛禄疑惑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只是药材商人,并非医师。”

张叔开口道:“诸位莫要责怪,实不相瞒,我实在无计可施,才勉强求助于驿站之人,他们提及黄兄弟家世世代代行医,还盼黄兄弟能伸出援手。”

李武心中暗想,自己的路引上明明写的是医籍,按大明规矩,这便算得上是世代从医。

只是,自己又能医治何等病症呢?

当初朱棣不知怎的,大概觉得在一群药商之中有个医师更说得过去,可如今却成了麻烦事。

薛禄等人满是疑惑地望着李武,眼神中透着不解,只觉今日诸事不顺,改头换面偷偷行事竟如此艰难。

李武也眉头紧锁,略显无奈地说:“实话告诉您,我尚未出师,无法替人治病。”

张叔听出李武意欲推辞,顿时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我家病情来势汹汹,已不容拖延,恳请黄兄弟为我家帮忙诊治一番。”

说着说着,年过四十的张叔竟潸然泪下,那模样甚是惹人心疼。

一旁驿站的伙计们见状也不禁劝说道:“医者仁心,行个方便吧。”

张叔一听有人附和,更是语重心长地央求起来,说得李武无法拒绝。

“那我去瞧瞧?”

话音刚落,李武便有些懊悔,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随行。

待李武见到张柔甲时,只见她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蜷缩在床角,显然正忍受着病痛折磨。

李武思索片刻,虽自己不曾学成医术,但从前做药材买卖时,对不少病症的症状还是有所了解。

从张柔甲的状况来看,显然是受了风寒侵袭。

可如何治疗呢?

这一帮药商,为了装模作样,行李中倒是备了些药材。

问题是,谁能开出合适的药方?

要是胡乱施治,万一弄出人命,岂不是大大的不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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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房间的布置并无二致。

然而,李武在微微嗅闻之间,仍察觉到了些许差异。

张柔甲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淡雅的香气,仔细品味,仿若专属于少女的气息,但也许这只是李武的心理暗示,又或者是因为刚从满是汗臭的房间里出来,心理上的反差所致。

不过,李武可以肯定一点,女子出行与男子终究有所不同,正如此刻张柔甲所盖的被褥正是她们特有的物件。

而李武他们连换洗衣物都不敢多带,已是极限。

李武注视着张柔甲。

悬挂在床边的月环轻声安慰道:“别怕,大夫来啦,看了大夫就没事啦。”

张柔甲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浮现出李武的轮廓。

她略感惊讶,这不就是白天被人欺辱的药商吗?

紧接着,张柔甲顾不上惊讶,全身寒意袭来,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她将手腕从被子里伸出,虚弱地对李武说道:“有劳大夫了。”

月环让出位置。

李武走近,指尖轻轻搭在那宛如明月般的腕上。

表面上他镇定自若,内心却像一团乱麻。

在他看来,自己正在闭目沉思,仔细感受张柔甲的病情,但实际上,他正绞尽脑汁思考应对之策。

药物绝不能胡乱开具,这确实可能致人死亡。

他还不至于将生命视为草芥。

更何况,这姑娘容貌娇美,若因误服药物丧命,实在可惜,而且他对她的眼眸颇为欣赏。

或许该说是喜爱。

他觉得她的眼神格外迷人。

尽管她因生病而双眸晦暗,但仍能察觉其灵动,眼尾微微上扬,与她的五官相得益彰,即使没有表情,也似乎带着笑意。

让人一看便不由自主心生欢喜。

站在一旁的月环与张叔满面焦虑地看着李武,越看越焦急。

他们虽不懂治病之道,但也察觉到李武把脉的时间远超寻常。

当他们见到李武终于诊完脉起身时,急忙询问:“黄兄弟,我女儿的病情如何?”

张柔甲也睁开眼望向李武。

李武朝她温和一笑,眼神中透着自信,令张柔甲安心不少。

张柔甲的心绪立刻平复,一双眼睛弯成了两道弯弯的新月。

李武转头示意张叔到外间详谈。

张叔拍了下脑袋,暗骂自己糊涂,怎能在病人面前讨论病情,随即赶紧请李武出门交谈。

到了外面,李武眼珠一转,心想,那就开始表演吧,先把病情说得严重些,这种常规套路肯定没错。

他叹了口气道:“情况不太乐观。”

说完,李武瞥了眼张叔的表情,见他越发紧张,已进入他的话语节奏,才继续说道:“这是外邪侵体,致使肺气失调……失调……”

李武的话忽然戛然而止,人也呆住了。

他本想胡诌些专业术语,但临近出口却发现并不熟悉几句。

这下有些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