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逃走(1 / 2)

裴戬冷漠的背影,雯琴巧笑嫣然的推诿,青橙惊惧颤抖的哭诉……还有那封下落不明的致命“罪状”。

一股寒气从心底里钻出来,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僵了。

指尖无意识碰到了刚放在一旁的针线篮子。

那是之前给顾辞做那件靛青锦袍用的东西。锋利的针尖毫无征兆地刺破了食指尖的皮肉。

“嘶——”

细微的刺痛让她指尖轻轻一抽。

一颗小小的血珠迅速涌了出来,圆润、殷红。

它不受控制地滴落,正巧落在那方绷好的靛青锦缎上,正好就洇在她昨晚悄悄用浅金色丝线在衣襟内里绣下的那两个字旁——

裴戬。

……

夜气深重。

东苑那棵百年老槐的枝杈投在青石板上的影子,此刻在郁澜眼中却像一幅绝妙的路线图。

多亏了青橙才知道的穿堂小径,竟真的绕过了东苑外围稀稀落落的守卫,将她悄然送到了裴戬寝居小楼的外墙根下。

瞿洋不在,这机会千载难逢!

郁澜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肋骨,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攀住墙体,动作利落地翻过那扇半开的的高窗。

脚尖刚无声地落在小书房冰冷的地砖上,内室暖阁的雕花门并未关严,暖黄的光晕带着女子轻柔的吐息和衣衫摩挲的声响流淌出来。

郁澜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不由顿住。

透过那未合拢的门缝,她清晰地看到:

裴戬背对着门的方向站立,刚从外归来,夜行黑衣尚未除尽。

雯琴站在他身后,指尖灵巧地滑过他的肩线,替他褪下那件带着外袍。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

烛火勾勒出他劲瘦利落的脊背轮廓,也映在雯琴低垂的睫上,晕开一片柔和的暖光。

空气里,除了烛油燃烧的微焦气味,竟还浮动着一丝甜香。

郁澜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激流从脚底板直窜头顶,冲得她脑子里嗡地一声。

但只一瞬,那翻腾的情绪被她以巨大的意志力死死压下。

她不是来看这个的!

“世子!”郁澜一步跨出阴影,声音不刻意大,却异常清晰冷静。

雯琴的手猛地一颤,惊得回过头,脸上飞快掠过一丝被撞破的羞恼和警惕。

裴戬身体几不可察地僵滞了一瞬,并未立即转身,只抬手制止了雯琴。

他扯下那件仅剩的里衣随意披上,遮住了脊背,这才缓缓回身。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撞见的尴尬,有的只是一层仿冷漠。

“擅闯本世子寝室,郁姑娘,越界了。”裴戬的声音低沉,没有丝毫温度,眼神锐利如刀锋割过郁澜的脸,“出去。”

“我只问一句话!”郁澜非但不退,反而向前逼近一步,“房麟写给端王府的那封‘罪状书’,世子是否已有眉目,只是秘而不宣?”

沉默。

烛火爆开一朵微小的灯花,噼啪轻响。

裴戬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无声的抗拒,在郁澜眼中已是默认!

“我外祖母!”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嘉庆长公主!我清楚她行差踏错,背负人命!但她并非为杀人脱罪!那晚赴宴,她是被人精心算计引入圈套!是有人要将‘杀人灭口’的罪名死死按在她头上!”

“她是贪权!是跋扈!甚至有罪当罚!可裴戬你摸着良心说,我祖母她可曾行过那等祸国殃民的奸佞之事?!我舅舅!”

她咬重了这两个字,“当年是为替陛下守土而捐躯关外!这份血性,难道在你们端王府眼里,半分开解、半分同理之心都不值吗?!”

“够了!”裴戬猛地低喝,打断了她疾风骤雨般的诘问。

他终于侧过身,避开那双灼人的视线,下颌线绷得如同即将折断的弓,“房麟死于意外,罪状书从未出现。此案已结。端王府不再过问。长公主之事自有公断。”

他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子,“郁姑娘,请回。”

房麟调任礼部,时机过于微妙!

房麟那份据说直指要命的“罪状书”,恰恰在要送达端王府前被神秘人劫走!

被劫后,房麟立刻离奇身死!

此案重大,朝廷的反应却异常迟钝!

祖母忌惮屠云暄,他背后牵连着什么势力?

裴戬陡然疏远,甚至连目光都避开自己?

“哈……”郁澜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嗤笑。眼底所有激烈的情绪瞬间褪去,只余下清明,“你不再过问?端王府不再干涉?怕是因为你早已查到了,对不对?”

“房麟调任是饵!罪状书被劫更是饵!派你来主审这‘大案’,不是为了真相!是为了把端王府这柄利刃推到前台,让你这柄刀,和我祖母那块磨刀石互相倾轧——而他!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景仁帝!”

郁澜猛地抬起手,指尖直指皇城的方向,“他稳坐钓鱼台,只等着看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裴戬瞳孔骤然收缩。

他整个身体都瞬间绷紧,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

“你疏远我……”郁澜迎着他终于不再伪装的目光,一字一句,“根本不是因为这案子结了!更不是因为查不出来!是你知道了幕后是谁!知道了这根本是个挖好的的火坑!所以你退!你避!你想独善其身!你这几日的若即若离,形同陌路,就是最好的明证!”

“胡说八道!”裴戬厉声呵斥,他猛地上前一步,眼底寒光乍现,“郁澜,你莫要自以为聪明绝顶妄加揣测!本王查案,只为公理!远离你——”

他声音陡然一顿,似乎在混乱中急于抓住一个理由,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是因答应了顾辞,是他请求本王与你保持距离,免得平白污了你的清誉!”

顾辞?

这个名字如同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了郁澜心上。

她微微一怔。那理由如此拙劣又突然,反而显得格外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