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垂眸凝视腕间翡翠玉镯,良久方轻笑出声:\"卿等所言,朕已尽知。此事...且容后再议。\"话音未落,武承嗣攥紧的拳头在广袖中青筋暴起,他望着姑母隐在阴影中的面容,忽觉那抹浅笑比寒霜更冷。
三日后,边塞急报如雪片般飞入宫中。武承嗣捧着军情奏折,眼中闪过算计的幽光。\"陛下,吐蕃犯境,军情十万火急!\"他刻意加重语气,\"臣以为,岑长倩乃朝中宿将,定能担此重任!\"武曌抬眼望向阶下,见侄子眼中跃动的迫切,心中已然明了。
暮色四合时,岑长倩在驿站接到调令。他望着西北漫天黄沙,轻抚腰间家传玉佩——那是伯父岑文本留给他的遗物。未及他整顿兵马,一队黑衣侍卫已持着武承嗣手令闯入营帐:\"岑长倩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冰冷的锁链扣上手腕时,他仰头大笑,笑声惊起荒草间的寒鸦。
洛阳诏狱内,刑具碰撞声与哀嚎声交织。来俊臣手持滴血的皮鞭,踱步至葛辅元面前:\"葛大人,只要您供出同党,便可免去皮肉之苦。\"葛辅元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休想!\"烙铁烙在肩胛的瞬间,他想起朝堂上为皇嗣据理力争的那日,恍惚间竟觉得此刻的剧痛,也不过如此。
十月的洛阳城笼罩在血色之中。刑场上,岑长倩、葛辅元等人颈间血珠飞溅,染红了刑台的青石。武承嗣站在朱雀门城楼上,望着跪地乞命的朝臣眷属,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暮色将麒麟侯府的飞檐染成暗金色时,太平公主轻车简从踏入朱漆大门。回廊下,一袭月白劲装的身影正随晚风舒展,太极招式行云流水,腰间麒麟玉佩与面具上的纹路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张师这拳法,倒比长安的秋色更有韵味。\"太平公主卸去鎏金步摇,乌发随意挽起,玄色织金襦裙扫过青砖,惊起廊下铜铃轻响。
张起灵的动作陡然凝滞,面具缝隙间露出的眸光如淬了冰。他收势而立,拳风带起的枯叶在两人之间盘旋:\"不过是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这拳法看似轻柔,实则暗藏刚劲,倒与太平眼下的处境有几分相似。\"公主指尖划过廊柱上斑驳的麒麟浮雕,鎏金护甲映出冷光,\"听闻张师对陛下有过救助,这份情谊,可没几人知晓。\"
太极图纹的袖口微微收紧,张起灵垂眸避开公主审视的目光:\"往事如烟,不足挂齿。\"
\"可在太平看来,烟虽散,灰烬却能燎原。\"公主突然逼近,广袖带起的龙涎香裹住周身,\"如今母后称帝,东宫虚悬。皇兄懦弱,武氏诸侄狼子野心...\"她压低声音,\"唯有太平能平衡李武两家,守住这大唐江山。张师若愿相助...\"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张起灵后退半步,月光穿过他腰间玉佩的麒麟镂空,在青砖上投下狰狞暗影:\"公主可知,陛下最厌旁人染指储君之位?岑长倩...\"
\"所以才需要张师这样的故人。\"太平公主打断他的话,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女则》,封皮边角磨损处露出\"武照亲启\"的小字,\"听说这是陛下出家时所写,若能呈到她老人家案头...\"
太极招式在张起灵脑海中骤然紊乱。他望着公主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意,终于明白这场夜访早有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