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血战潼关(1 / 2)

黄河的怒涛在黎明前变得异常狂暴,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下的碎冰,狠狠拍打着潼关城墙的根基。城垛上的积雪被震得簌簌落下,守军们不得不时常跺脚活动冻僵的脚趾。老兵王贵蹲在箭垛后,用豁了口的腰刀削着箭杆,时不时往冻僵的手上哈口热气。

\"栓子,你见过黄河鲤鱼跳龙门没?\"王贵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身旁的少年兵摇摇头,牙齿不住地打颤。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黑洞:\"等打退了辽狗,叔带你去瞧。那金鳞翻起来,比汴梁城上元节的宫灯还亮...\"

话音未落,辽军阵中突然响起连绵不绝的号角声。那声音低沉浑厚,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震得城堞上的积雪簌簌坠落。王贵一把将栓子按在箭垛下,自己探出半个脑袋张望。晨雾中,上百架改良过的鹅车正缓缓推进,这些庞然大物裹着浸湿的毛毡,宋军的火箭射上去只腾起一缕青烟就熄灭了。

\"准备迎敌!\"韩世忠的吼声在瓮城回荡。老将军拄着陌刀站在最危险的城墙缺口处,左腿的伤口用麻布草草包扎,鲜血已经浸透布料,在靴底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碴。他的亲兵昨夜已经全部战死,现在身边只剩下几个临时调拨来的新兵。

第一架鹅车重重撞上城墙时,整个潼关都在震颤。韩世忠亲眼看见守备使李纲被滚落的巨石砸中,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胖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上半身就变成了一滩肉泥,下半身还挂在云梯的铁钩上抽搐。

\"放滚木!倒金汁!\"韩世忠声嘶力竭地下令。守军们合力推下巨大的滚木,那些包着铁钉的圆木顺着城墙滚落,将攀爬的辽兵砸得血肉模糊。煮沸的粪水混合着毒烟倾泻而下,城下顿时响起骇人的惨嚎。但更多的辽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攀爬,他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嘴里咬着弯刀,手指抠进城墙的缝隙里。

十五岁的栓子蜷缩在箭楼的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一捆已经熄灭的火绳。他的身旁躺着前天还教他认北斗七星的老马夫,此刻那个慈祥的老人腹腔插着半截云梯的横杆,肠子流了一地。栓子的牙齿不停地打颤,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怕就咬这个!\"王贵塞给他一块带血的护心镜,镜背刻着\"开封王记\"的戳印。少年哆嗦着将铜镜边缘含在嘴里,金属的咸腥味和铁锈味顿时充满口腔。

城下传来契丹语的狞笑。几个辽兵正用铁钩拖拽阵亡宋军的遗体,他们故意将尸体摆成屈辱的姿势,用长矛穿刺。王贵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他夺过身旁的神臂弩,瞄准那个笑得最大声的辽兵。\"看好了小子!\"他扣动扳机,淬毒的弩箭精准地贯穿了辽兵的眼窝,\"杀一个够本!\"

行宫偏殿里,赵桓正在给一个断了右腕的禁军小兵喂药。那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八岁的士兵脸色惨白,断腕处缠着的麻布已经被鲜血浸透。

\"家里还有谁?\"皇帝轻声问道,手中的药匙稳稳地递到士兵唇边。

\"娘...和妹妹在汴梁...\"小兵艰难地咽下药汁,突然抓住皇帝的龙袍衣袖,\"陛下!他们说...辽狗要屠城...\"

殿外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赵桓猛地站起身,药碗翻倒在锦毯上,褐色的药汁晕开一片。他一把推开跪地哭谏的内侍监,大步走向殿外的鼓楼。

当赵桓登上鼓楼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脏几乎停跳。西城的角楼已经轰然倒塌,烟尘中冲出数十个披着狼皮的辽国死士。种师道率领亲兵堵在缺口处,老将军的银须被鲜血黏成硬绺,手中的长枪已经折断,此刻正挥舞着一把缴获的弯刀。

\"竖盾!枪阵!\"种师道的吼声依然洪亮,但赵桓敏锐地注意到老将军的左臂已经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