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变成了厚重的泥淖,压得人无法喘息。
只有那细细的“呜…呃…呜…”,还在顽固地、断断续续地从浓厚的腐朽药味里挤出来,飘入耳朵。它与这污秽、死寂、散发着衰败气息的铺子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真实地扎根在那片黑暗深处。
刘子云感觉喉咙被那股混合着绝望的浓烈药味死死扼住,气息窒塞。体内那残存的一丝修为疯狂地示警,在丹田的废墟上徒劳冲撞,加剧了那道伤口灼烧般的撕裂痛楚,啃噬着他摇摇欲坠的清醒。
老妇脸上挤成一团的皱纹在昏暗中剧烈地抽动了一下。胸膛似乎无声地起伏了一次,粘稠的空气在她面前短暂流动。
然后,那枯树皮般的手指,以一种令人胆寒的慢速,缓缓地、无比精准地,在距离刘子云眉心肌肤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指端散发出的冰冷死意,几乎穿透空气刺入神魂。
她的身体开始缓缓向后收缩,如同生锈的机器退回了齿轮原位,重新盘踞进那片吞噬光线的暗影里。唯有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黑洞,依旧死死“锁定”在刘子云脸上,没有移开分毫。里面依旧空茫,却只剩下一种纯粹冰冷的、近乎凝固的审视。
“咳……” 她再次挤出一点干涩的声音,卡在喉咙深处。
剧烈的空气波动!
“嗬嗬!嗬嗬嗬!!”一连串急促而怪异的喘息声猛地从老妇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像破烂的皮革被强行扯动!她的头颅猛地后仰,稀疏的头发甩开,露出脖颈处深如刻痕的褶皱。佝偻的身体随之剧烈颤抖,似乎要脱力地仆倒在油腻的柜台上。那急促的、濒死般的倒气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撞荡,与后面暗影中断续的婴儿啼哭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倏地!
一只同样干枯、瘦骨嶙峋、指节粗大变形如同枯枝的手爪,猛地从柜台后那片更深的阴影里探出!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冰冷僵硬的、毫无生命气息的精准,闪电般捂住了老妇正剧烈倒抽气的嘴巴!
“噗!呃!”被强行堵住的吸气变成一声压抑的闷响。那手爪粗糙如树皮,手背上深褐色的老人斑如同霉点。
是另一个藏在黑暗深处的存在。
猛烈的震动只是一瞬。老妇佝偻的身体被那只手爪狠狠向后一推,整个人猛地撞回幽暗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那只捂嘴的手也如同来时般迅捷地缩回了黑暗里。
只有被扼制后粗重、压抑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从柜台后面传来。
药铺重新陷入一种更加粘稠的死寂,浓烈的药味沉沉地压在每一缕空气上。
老妇深陷在眼眶里的“黑洞”依旧死死地盯住刘子云,脸上的褶皱纹路深得如同刀刻。
她干裂发乌的嘴唇,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轻微、无声地掀合了几下。
几个勉强能辨别的气音,如同从深渊淤泥里爬出的气泡,紧贴着污浊的空气,丝丝缕缕地渗入刘子云的耳蜗:
“杀……屠……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