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帖离体的瞬间——
一道璀璨却温和无比的金光自帖上爆发,瞬间横扫整个山谷,将所有的污秽戾气涤荡一空!那金光如有灵性般笼罩住玄奘全身,又化作万点星芒,消散于虚空。
而那镇压猴王的无穷伟力——解除了!
“轰隆隆——!!!”
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猛然炸开!仿佛沉睡的太古巨兽彻底苏醒!
孙悟空被压住的身体部位瞬间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巨力!覆盖其身的亿万钧山石如同纸糊泥塑般,被这股积攒了五百年的洪荒伟力轰然震碎、掀飞!
一时间,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小半个天空!碎石如同飞蝗般四散激射!大地剧烈震颤!
烟尘稍散。
一个身影猛地从中拔地而起!
正是那脱困的妖猴——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浑身毫毛炸起,如同燃烧的金焰!他狂笑着,疯狂地伸展着被禁锢了五百年的四肢,每一次挥臂踢腿都仿佛带起一阵无形的风暴!他仰天长啸:
“哈哈哈哈!俺老孙出来啦——!如来老儿!玉帝老儿!你们压不住我!压不住俺老孙——!!!”
声音洪亮如雷霆,充满了重获自由的狂喜与滔天戾气!恐怖的妖气虽因久困而略显虚弱,却如同风暴般席卷四方,震得周围悬崖峭壁碎石滚落,吓得玄奘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住!就连护持在侧的神佛化身(老僧)也面露凝重,悄然结印护持。
刘子云的目光穿透烟尘,锐利如剑,精准地锁定了那肆意发泄的猿猴身影。那脱困瞬间爆发出的力量风暴,如同蛮荒的太古凶兽挣脱牢笼,狂野、霸道、充满了毁灭性的原始冲动。这才是齐天大圣的本色!五百年镇压只能囚禁他的形体,却从未能真正磨灭那与生俱来的狂野斗战之魂。
就在孙悟空宣泄怒火、捶地跺足、妖气滔天之际,玄奘在护法神明的暗中扶持下,强压下心中恐惧,颤声开口:“那个……”
孙悟空狂笑之声戛然而止!火眼金睛瞬间如电般扫视过来!那充满野性的目光落在玄奘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被惊扰的不耐,如同打量一只孱弱的蝼蚁。
护法神暗中传音提醒:“大圣,莫要莽撞!此乃救命恩人,你师父到了!”
孙悟空猴脸一皱,瞬间收起几分狂态,但那份桀骜却未曾消失。他扭了扭脖颈,活动着手腕,缓步走到战战兢兢的玄奘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
“哦?” 他声音沙哑怪异,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就是你揭了如来的帖子,救了俺老孙?”
玄奘艰难地点点头:“正…正是贫僧…”
孙悟空绕着玄奘踱步一圈,捏着下巴,眼神闪烁,似乎在评估着什么。他目光扫过玄奘一身朴素僧衣和其身上那份虽然微弱却极为坚韧的佛性气息。在护法神暗中传递的信息以及自身即将到来的“任务”约束下,那份骨子里的桀骜与无法无天终于被强行收拢了一些。
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疯狂,多了些狡黠玩闹之气,对着玄奘便是一拜:
“俺老孙便是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蒙师父救命大恩,得以脱出这五行牢笼!从今往后,俺老孙自当护送师父前往西天,杀妖除魔,保你一路平安!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说着,竟真的像模像样地俯身行起了拜师礼。只是那低垂的眼睑下,火眼金睛中闪烁的,究竟是感激诚服,还是一场为了更大的自由与目的而暂时妥协的开端,却无人能真正看清。
玄奘慌忙伸手扶起,心中又是惊怕又觉奇异。这就是佛祖安排给他的徒弟?一个曾大闹天宫、被压了五百年的可怕妖猴?可看着他此刻恭敬拜师的样子,听着那“护送西天”的誓言,玄奘那颗渡人向善的佛心终究占了上风,心中不觉生出一丝接纳之意。
此时,老僧(护法伽蓝化身)上前一步,笑道:“恭喜圣僧得此高徒!大圣神通广大,定能护佑圣僧西行逢凶化吉!只是路途遥远,大圣还需一身行头。” 说话间,只见他抬手一点,一道微光闪过,岸边碎石旁便凭空出现了一个简单的布包。
孙悟空大喜,跑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顶嵌金花帽,一件鹅黄直裰,一条虎皮裙,还有一根乌油油的棍子——虽非金箍棒真身,却也坚韧非凡。
孙悟空也不避讳,当即就地穿戴起来。穿上鹅黄直裰,围上虎皮裙,戴上嵌金花帽,配上那副毛脸雷公嘴的形貌,反倒显出一种奇异的飒爽英武之气!他提着那乌油油的棒子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虽觉轻飘飘不得力,却也聊胜于无,耍了个棍花,嘿嘿笑道:“倒是个好兆头!”一股无法掩饰的冲天豪气又隐隐流露出来。
看着这新收的徒儿穿戴整齐、扛着棍子、抓耳挠腮一副急不可耐要上路模样的玄奘,心中百感交集,既忧且喜。
远处山坡之上,刘子云目光漠然地看着谷底这“师徒相认”、“赐宝更衣”的一幕。他那双能洞穿万物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映照着:
* 孙悟空俯首拜师时眉宇间那一闪而逝的不驯。
* 鹅黄僧衣与虎皮裙之下,依旧沸腾如岩浆的妖血与本能力量。
* 那顶看似普通的嵌金花帽深处,一道极精微、与佛门净土共鸣的禁制气息——那是不知多少年后紧箍咒发动的“锁魂之锚”。
* 以及,那根乌油棍棒在他手上轻若无物般的舞动背后,那根早已名动三界、如今被天庭收回的定海神针铁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渴望!
“石猴脱困,皈依受衣。”刘子云低语,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念诵一条法则,“金帖归冥,法衣为笼。桀骜之心未灭,斗战之魂永存。此方天道导引之策……倒也有趣。”
他转过身,山风吹起衣袂。身后景象已定:一僧牵白马,一猴披新衣,扛铁棒,正沿着山坳新辟出的小路,向着西方莽莽群山而去。阳光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个庄重而孱弱,一个跳跃而充满无限可能的躁动。这组合本身,便预示着一场充斥着血与火、神与魔的宏大史诗已然展开序幕。
刘子云不再停留,身形化入风中,白璃紧随其后。远处那对刚刚成型的师徒身影,不过是这无尽西行路上无数劫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