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残刀吞血咒(1 / 2)

破败荒村边缘的弃屋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一具枯骨,瑟缩在寒风呼啸的野地里。屋顶的窟窿漏下惨淡的天光,夹杂着冰冷的雨丝和细碎的冰粒,敲打在坑洼的泥地上。屋内弥漫着一股经年不散的霉味、湿草腐烂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燃烧后的苦涩焦糊味。

篝火只剩下暗红色的一点余烬,苟延残喘地散发着最后一丝热量。微光勉强勾勒出屋内三个蜷缩的轮廓:老黄狗黑子挨着墙角,将嘴脸埋入蓬松的尾巴,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老瞎子背靠着另一面冰冷的土墙,裹着仅有的一件破袄打盹,呼吸粗重,时而发出无意识的、短促的抽吸。一昼夜接连应对濒死重伤者的疲惫,似乎让这老人也耗尽了精神。

屋角铺着薄薄一层发霉干草的地方,刘子云无声地蜷伏着。那“泥菩萨拔火膏”和“狗牙续命丹”以摧枯拉朽的酷烈手段将他从阎王殿门口强拽回来,却也将他投入了更绵长无休止的痛苦深渊。背心的剧痛已经蛰伏为一种深入骨髓、时刻啃噬的存在感,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区域的肌肉筋骨,带来一阵迟钝的撕裂感。更大的折磨来自那股被强行镇压回骨头深处的“阴寒蛆力”。它不再狂暴冲撞,却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脊椎深处,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针砭入髓的寒意和金属锋锐的刺痛。这股阴寒侵蚀着他五脏六腑的最后一点温热,让他整个人如同一个被掏空填满寒冰的破布口袋,由内而外散发着无法驱散的冰冷。

寒冷成了这具残躯最真实的注解。无论老瞎子将篝火烧得多旺,无论那堆干草是否能保留一丝温度,都无法渗透那层源自骨髓的冰层。他裹着老瞎子给的一块僵硬、散发着汗味和腐草味的破毡,但破毡挡不住风,更挡不住体内散发出的寒气。牙齿控制不住地磕碰着,发出一连串细碎的、节奏分明的“得得”声,在寂静的破屋里格外清晰。身体在冰冷和伤痛的作用下,无法抑制地一阵阵轻微痉挛。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牵动背上的伤处,痛得他眼前发黑。

饥饿,这具残躯的另一个本能恶魔,也趁着虚弱和寒冷悄然苏醒。连续几天除了被强行灌下的苦涩药汁,几乎滴米未进。胃囊早已饿得缩成一团,疯狂抽搐扭曲,每一次痉挛都带来一阵绞痛,像是在体内点燃了一小簇冰冷的火焰,灼烧着他空瘪的脏器。

‘冷……饿……痛……’

思维像是沉在冰层下的游鱼,缓慢,凝滞,连完整的念头都无法连贯。意识只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匮乏中反复浮沉。偶尔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碎片——一块温热的麦饼?一个眼神温婉模糊的身影?但那影像太遥远,瞬间就被冰冷的现实吞没。更多时候,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刻入灵魂的钝重疲惫感,沉甸甸地压着,拖拽着他向黑暗的更深处滑落。

老瞎子偶尔醒来,会侧耳听听墙角刘子云那越来越微弱、夹杂着痛苦颤音的呼吸声,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转动几下,却始终未再动一下。他只是裹紧自己唯一那件破袄,蜷缩得如同风干的虾米。那句“情分已清,各安天命”的冰冷宣言,像一块沉重的界碑,隔开了所有的怜悯。

死亡的阴影并未散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低语。冰冷的侵蚀在缓慢而坚定地瓦解身体最后的生机。意识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黑暗侵吞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在刘子云又一次沉入半昏迷状态时,背心深处那股沉寂的阴寒蛆力似乎也感应到了宿主生命能量的急剧衰竭,竟再次隐隐地、贪婪地躁动起来!如同即将苏醒的毒蛇!一旦再次爆发,这油尽灯枯的躯壳绝无可能再承受一次!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绝境之际——

一股冰凉、厚重、如同暗流涌动般的触感,毫无征兆地缠上了他腕脉的位置!

不是来自伤口,也不是来自外界!

这感觉极其微弱,带着一种冰冷金属的质感,仿佛一条无形的、冰冷的锁链突然缠绕而上,源头……是那把斜靠在冰冷墙角泥地上的破浪刀!

昏沉的意识被这异样的触感惊扰,模糊中感觉到那无形的冰冷锁链微微收紧。下一瞬!

“嗡——!”

一股如同亿万根冰冷钢针同时扎入脑海般的剧痛猛然爆发!刘子云猛地从半昏迷中惊醒,身体剧烈地弓起!但这剧痛并非源自旧伤,而是来自身体的更深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最后一点维系着生机、即将被阴寒彻底冻毙的微弱热流正被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刀身深处的冰冷吸力疯狂抽取!这股吸力霸道、贪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饥渴!他就像是一株被强行榨取汁液的干枯植物,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本源正在被无形的管道强行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