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肖玉竹无力地蜷缩在榻上,飘摇不定的烛光里,猛然掠过自己刚入王府的那个春日。一双缀满珍珠的丝履,轻盈的点过“翠香阁”的玉阶,柔媚的胡旋舞跳得惊鸿翩跹,笑声像是抖落着一串银铃,眉目间流转的风情万种,瞬间攫住了成王李晋之的目光。出身百年望族兰陵肖氏,带着世家女子的矜贵与江南水乡浸润的灵秀,不似王妃崔文雅那般端方持重,瑾守礼法,以自己的无双美貌,和善解人意捕获了这个年轻的王爷的心。他对自己百依百顺,给予自己最精美的首饰和无尽的宠爱,和他并肩站在王府的高处俯望,只觉得春风得意马蹄疾。王爷和王妃感情淡漠,自己也视王妃为呆板无趣的摆设,不过就是一个虚名而已,自己的那些骄傲自得,如同发髻上那只金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也锋芒毕露。
命运的转折,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自己对王妃的轻慢和不屑,使得王妃不得不剑走偏锋。无奈的接了那个曾经侍奉过先帝的女人入王府,成为王爷的爱妾,自己也曾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这只不过是王妃为了制衡自己而引入的棋子。凭她一个从尼姑庵出来的小小侍妾,能对自己有何威胁?只等自己生下儿子,就连那王妃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其实,早在先帝赐婚时,成王就是太子人选,嫁给成王,也就是嫁给未来的储君。而成为成王的宠妃,也就意味着将来可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在家待嫁的那些时光,一贯严肃的父亲变得慈祥温和;不苟言笑的嫡母也不再对着自己颐指气使;就连自己那位可怜的亲生母亲也跟着沾光,从拥挤狭小的后院搬进了明净整齐地高楼大屋;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兄弟姐妹,也都小心翼翼地来讨好着自己;这是自己在闺中最快乐的日子。当时自己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凭着惊人的美貌一步步的走向最高处,权势和地位,除了带来无上的荣光,更会使那些往日里不可一世的亲人们真心的拜服在自己的脚下。
可自媚娘那个贱人进入王府,她的城府和心计,包括她对王妃的恭顺有礼,对人人的刻意拉拢,很快就赢得了“贤惠”的名声。王爷来“翠香阁”的时间越来越少,自己也尝试用更娇媚的姿态、更刻意的争宠来挽回,可王爷却越来越疏远了自己。
而更没有想到的事,那个素来淡泊贤良的王妃竟然指使自己的丫鬟,同时给怀孕的自己和媚娘下药,致使两人小产。而王妃至此也被王爷彻底厌弃,不得不去“云际寺”中避祸。自己也对王妃恨之入骨,恨不得王爷当场就打死她,是她害得自己不仅失去了儿子,而且坏了身子,此生再也不会有子嗣。可是,王妃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死了,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那个媚娘,对王府中的各项事情好像并不上心,还是那样默不作声的占尽了李晋之的宠爱。
有轻微的“沙沙”声响,从窗外隐隐传来,在这寂静的午夜中令人惊悚。肖玉竹睁眼一看,屋里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蒙蒙胧胧中,窗户上赫然映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影子,仿佛正在向室内窥视着自己。肖玉竹刹时脊背生寒,汗毛倒竖,她一动也不敢动的屏息凝神着,却见那个鬼影森然一笑,露出满嘴尖利的牙齿……
“啊!……翠儿……”骇然之下,肖玉竹失声惊呼,黑沉沉的屋里只有自己凄厉的叫声回荡着。那鬼影不仅不怕,反而随着“沙沙”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直扑自己的床边,那狰狞的脸上血迹斑斑,长长的指甲闪着寒光朝自己的脖颈间抓来。她的皮肤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指尖带来的冰冷和绝望,恍然已有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救命!救……”她徒劳地张大了嘴巴,用尽全力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