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风微凉,崔文雅躺在榻上,更漏滴哒声伴着漫漫长夜,使她仿佛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今,王爷李晋之每晚流连在“倚春园”和“翠香阁”两处,连“玲珑苑”都很少踏足,更不要说她这个“蒹葭院”了。她倒也乐得清闲自在,肖玉竹和媚娘均已显怀,却依旧互不服气,斗得不亦乐乎。
肖玉竹自从入王府就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王妃之位,依仗着李晋之的宠爱飞扬跋扈,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自从此次有孕后,愈发肆无忌惮,更是不会来向自己请安了;而那媚娘,却依旧日日前来嘘寒问暖,不仅礼仪周全,更是温柔贴心的侍奉着自己。哪怕已是孕肚凸起,无论自己在如何推辞,让她安心养胎,不必劳烦,她依旧是亲力亲为,恭顺的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崔文雅翻了个身,如水般的月华从窗口倾泻在榻前,“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这样清亮的月色,从如钩到圆月,日复一日冷寂的夜晚,慢慢地消磨着自己的年华和心境。她想起皇后与皇上的那般伉俪情深,俩人在合欢树下,皇上轻执起皇后手时,那眸中的脉脉深情,也许那就是世人眼中所谓的情思吧?同为世家之女,皇后不仅有显赫的地位,更有皇上独宠一人的福气。而自己不过是这成王府中的一件摆设罢了,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蓦然想起皇后常与她说过,关于媚娘的事。自己终究是辜负了她的好意,不仅让媚娘入了王府,还和她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皇后已好久未曾召她进宫了。不过若是她知道媚娘这斑的善解人意,应当该为自己高兴吧?想来皇后并未见过媚娘,只是道听途说,觉得她有伤风化而已……
到处都是一片寂静,崔文雅忍不住披衣下床,走至窗前,看着月光融融的小院,空寂的一如自己的内心。此生真情错付,不过是蹉跎岁月罢了,若是把媚娘府中的孩子养在自己膝下,以解寂寥,这样也算是有个念想;可媚娘若日日伴在孩子身边,母子天性,孩子会不会与她更亲近些……若是等他长大,在嫡母和亲母之间又将如何取舍……?不知不觉间,崔文雅竟觉得脸上一片潮湿……
“王妃?”秀兰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夜里风凉,王妃莫要久站窗前。”崔文雅忙抬手擦了擦眼睛道:“无事,怎么你也醒来了?今晚月亮尚好,我忍不住起来贪看几眼。”她故作轻松的说道,但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浓重鼻音。
秀兰轻轻把一条薄纱披在崔文雅的肩头,瞥见这个单薄的身影和那眼角淡淡的泪痕。忍不住低声道:“王妃,奴婢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崔文雅转过身来,月色给她蒙上了一层银纱,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秀兰,我知道你要说媚娘的事,可是,这一切,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我与王爷形同陌路,不过是顶这个王妃的虚名罢了,难得媚娘还愿陪着我,我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王妃,这个媚娘绝非善类,她现在对您恭敬有加,投其所好,并不是忌惮您的身份,不过是想拉着您一起对付肖侧妃。她能把王爷迷的团团转,能把肖侧妃的陪嫁丫鬟巧儿收到“倚春园”中替自己固宠,这些心计手段非常人可比。将来有一日,奴婢担心若是没有了肖侧妃,恐怕她就会对您下手了,到时候又该如何应对?”秀兰压低声音担忧的说道。
崔文雅慢慢地坐回榻上,瞟见秀兰眼中的关切之色,绕了一缕头发挽在指尖道:“你是,说媚娘,她想当王妃?”
“恐怕,这才是她的最终目标!”秀兰急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