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一口气喝光了碗中之茶,又让人添满一杯端在手中,淡淡说道:“成王,你自小锦衣玉食,不曾看见人间疾苦,就如同这喝茶一样。于附庸风雅者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长途跋涉口干腹肌的人来讲,无疑是救命的琼浆玉液。自从姑姑薨逝后,如今父亲也离我们而去,你我已无可依靠的大树,只能自顾其身。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是这一路见闻感触颇多罢了。”
李晋之低声道:“那你心中可是怨恨父皇?”陆逊摇头道:“非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况且皇上对我们家的恩宠眷顾,无人可出其左右。从姑姑到父亲,再惠及族中的每一个人,哪一个不是皇恩浩荡?反而是我们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一意妄为,就连这样皇上依然不忍苛责,给了父亲及陆氏满门无限的尊荣。我心中感激不尽,无以回报。你我既为至亲。我想奉劝你一句,自小皇上就对你呵护备至,爱如珍宝,虽因你行事不端而未册立你为太子。可他为了护你声誉,忍着大臣们的揣测和不解,也并没有惩罚于你。他曾对你寄予厚望,直到现在他依然对你舐犊情深,你莫要再生事端,让他伤心了。如今你贵为亲王,府中贤妻美妾皆出自世家,他无一不为你打算的周到细致,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李晋之最不耐听他这一番言语,可今日不比往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强忍着性子。问道:“依表哥此番说来,当个富贵王爷可比做皇上好多了。那古往今来为何偏偏有那么多人为争皇位而不惜杀兄弑父?”
陆逊知他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改变心意,沉声道:“自古天下唯有德者居之,看前朝那位皇帝不择手段的抢来皇位,短短几年当了亡国之君,不知他有没有后悔自己当日的行为?当皇上非一人之荣辱,而是身系天下,稍有不慎,便会丧权辱国。自己沦为阶下囚,连带着天下百姓跟着遭殃,征伐不断,百年之后,留一个祸国殃民的骂名于青史之上,为后人所唾弃。而只当一个王爷,就可悠闲自在度日,不必有外敌内患扰乱心绪。所谓的荣华富贵权倾天下,也不过是南柯一梦,天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怎能体会凡人自在快乐的共享天伦之乐?我实任对你说,等父亲丧事完毕后,我准备上表辞官,带着一大家的人离开长安回到故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度日,享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
“表哥,你疯了吗?”李晋之不禁出言言问道:“你怎可弃了舅舅为你谋划的大好前程,只甘心当一农夫?”
陆逊望着窗外如水的月华,悠悠说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所谓的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人这一辈子,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才是最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