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医怡的头像闪烁着代表紧急医疗的猩红十字,信息更短,却带着一种外科手术刀般的精准寒意:
“龙巧云,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能将那些考生全部放在模拟空间上!而且还是放在这么难,这么恶心的设置中!啊,现在所有的考生只剩下了两个人,而且那两个人,就只剩下半口气了!你知道吗?而且他们的精神状态极为不好,其他退出的考生也大差不差,而这两个更是严重的严重!严重到差点连我都救不回来!你还是看下那三个小家伙的信息吧!”
只剩半口气?
龙巧云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顿了一瞬,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愕掠过眼底,如同死水微澜,旋即又归于冰冷的平静。剩下的三个名字——龙葬魂、龙残夜、龙化民——在光幕上疯狂地跳动着,鲜红的“99+”标记如同汩汩淌出的血滴。指尖悬在龙葬魂的名字上方,那持续不断的消息震动仿佛带着灼人的热度,穿透皮肤,沿着神经直刺向大脑。她终究没有点下去。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轻得像病房里氧气泵送出的最后一缕气流,从她唇间逸出。那叹息里没有愧疚,没有担忧,只有被强行中断某种重要仪式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命。她最后看了一眼维生舱里沉睡的母亲,眼神复杂得如同沉入深海的古井,随即转身。病房的合金门在她身后无声滑开,又迅速合拢,将那片惨白和寂静彻底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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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矩阵”医疗中心的顶层,气压低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深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令人不安的味道——高级神经修复液特有的、带着金属腥气的甜香,被更浓重的、属于生物体过度应激后分泌物的酸腐气息,以及无处不在的、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死死压住,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创伤”气味。
龙巧云的身影出现在中心入口的刹那,这片压抑的嘈杂像是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劈开。原本焦头烂额穿梭于各个治疗舱间的医护人员、穿着龙氏家族制服的技术主管们,动作都僵滞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惊惶的、焦灼的、隐含责备的、如释重负的——如同实质的射线,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龙巧云像一块投入滚油中的坚冰,周身散发的寒气瞬间冻结了试图靠近的医疗主管。她径直走向核心控制区。巨大的弧形光幕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是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实时数据流和生物监控图像。整个失控考场的惨烈,以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呈现在她眼前。
“缸中之脑”多元空间的核心监控区,此刻更像一个活体屠宰场的神经中枢。巨大的弧形光幕上不再是优雅流淌的数据瀑布,而是疯狂抽搐、痉挛的神经电流图,如同亿万条濒死的银蛇在屏幕上狂舞、纠缠。代表“考场边界稳定度”的数值条,猩红的警告色刺眼欲裂,数值剧烈震荡,从危险的40%一路跌穿20%的深渊警戒线,还在不断向下探底,每一次剧烈的下挫,都伴随着光幕上某个区域代表“意识锚点”的绿色光点成片地、无声无息地熄灭、湮灭。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的技术主管几乎是扑到龙巧云面前,声音嘶哑变形:“龙考官!不行了!完全失控!‘认知防火墙’彻底崩解,‘拟真痛觉反馈’阈值被推高到300%!还有……还有那些失败的考生……”他指着光幕一角疯狂刷新的生理参数,“他们的脑神经活动……活跃得……活跃得像是要沸腾!脑压监测……快爆表了!这……这根本不是考试失败,这是……是意识层面的凌迟!”
龙巧云的目光冷得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掠过光幕上那些代表失败考生意识体的红色区域。每一个区域内部,微观神经图像被放大到极致——无数纤细的神经突触在模拟空间施加的极限痛苦下疯狂放电,每一次脉冲都带来更剧烈的痉挛,那些微小的电火花在虚拟的神经元网络里跳跃、爆裂,如同无数细小的脑组织在无声地尖叫、沸腾。那些红色区域,已是一片意识被活活熬煮的、无声的炼狱。
她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转向光幕中心仅存的两个微弱信号点——龙残夜和龙化民。代表他们的信号源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两粒微尘,光芒黯淡得随时会熄灭,但仍在以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的频率搏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