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痴魔(2 / 2)

气泡从唇角溢出,化作一串往生咒。凤九皇在濒死瞬间旋身出掌,掌风破开冰层时带起三尺浪,惊飞了栖在潭边悼亡的夜枭。湿透的单衣冻成冰甲,他却觉出焚心般的灼痛,恍若兄长在火场中最后的体温。当晨曦刺破冰层时,他正以指为笔,在潭底青石上刻完《凤鸣诀》最后一式,石屑混着血丝在碧水中晕成朱砂。

第四十九日,凤九皇登上鹰愁涧。此处绝壁留有兄长刻的《凤鸣诀》,字迹被风雨蚀成蝌蚪文。他却不看崖刻,闭目以指代笔,在虚空补全残缺的\"凤舞九天\"式。指尖划破空气的尖啸惊起山鹞,那禽鸟盘旋的姿态竟暗合招式轨迹。

当最后一式\"涅盘\"收势时,掌心突然爆出筋断声。凤九皇望着扭曲的指节狂笑,笑声震落崖边积雪。兄长曾说这套功法练成时会闻凤唳,可他只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野兽般的呜咽。忽然抬掌击向心口,呕出的热血在雪地上浇出红梅,恰是那年兄长教他认的《寒梅图》章法。

满月夜,凤九皇在坟前练剑。玄铁重剑削平三座石碑后,他忽然解了腕间铅块。身体轻得似要乘风而起,剑锋却比往日沉了十倍——原是皮肉已记透千钧力道。青冢旁的野菊随剑风起舞,花瓣贴着他新愈的伤疤滑落,竟在脊背拼出半幅《凤栖梧》的纹样。

\"兄长且看!\"

他突然纵身跃上碑顶,剑尖挑起一捧残瓣。月华里,那些黄白碎末竟凝成兄长的虚影,朝他比划未完的\"凤点头\"。当剑风搅碎幻象时,重剑突然脱手坠地,将坟前供果震得跳起三寸——恰是兄长最爱吃的蜜渍青梅。

破晓时分,凤九皇立在白虹瀑顶。重剑劈开瀑流的刹那,他看见水中倒影生出三分细长眉目。水雾折射的虹光里,满身伤痕忽如凤羽浴火,连最深的刀疤都成了翎眼图腾。

\"还不够...\"

他忽然引剑直刺肩胛,剧痛激得瞳孔紧缩如针。血线顺着剑槽蜿蜒而下,在瀑底潭面绘出半阙《泣血录》。当逆流的剑锋终于破开第八重浪时,林间突然响起清越的啼鸣。凤九皇不辨那是真凤还是幻听,只将重剑深深插进山岩,剑柄发带在曦光中猎猎如旗。

暮色染红演武场时,凤九皇正以脊背碾碎石锁。三百斤的玄武岩碎成齑粉,混着血汗凝成朱砂色的泥。他忽然想起兄长说过\"武者心如赤子\",便以指蘸血,在残阳里画了只歪扭的雏凤。画毕抬首,见归鸦驮着暮色掠过翅梢,恍若当年兄长放飞的那只纸鸢。

当最后一缕天光沉入西山,他抱剑蜷在青冢旁。玄铁寒意渗入骨髓,却抵不过掌心紧攥的玉佩温润——那是兄长临行前塞给他的护身符,此刻正烙着体温,像团永不熄灭的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