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龙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只需要你提醒我便可。”

“提醒？”天似乎有些意外。

“对，”龙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当我开始过载，当我的意识开始滑向深渊时，我需要你不断地提醒我三个问题，并且给我唯一的答案。”

“说说吧，”天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兴趣，“你想让我怎么配合？”

龙直视着那片光影中的存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第一问：你是谁？”

“第二问：选择生存还是毁灭？”

“第三问：要去往何处？”

“……”天沉默了片刻，光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有趣。答案呢？”

龙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碰撞，不容置疑：

“回答第一问：你是龙*（无法听清），救世主小队的队长，龙家的家主，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所有人类的领袖！我是皇！绝无仅有的皇！”

“回答第二问：你选择人类的生存，自我毁灭！毁灭自我营造新生！”

“回答第三问：你无处可去，无路可退！”

“最后，加上一句：既承救世之命，应行救世之铭！”

“……？”天的光影似乎凝滞了一下，带着一丝困惑，“你干嘛？堂堂救世主还需要……”祂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嘲弄的意味。

“你也不看看我的人性值还剩多少？”龙猛地指向控制台侧边一个几乎跌落到谷底的、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数值条——【人性值：7（临界崩坏）】。“就搁这徘徊在5和10之间。这点人性，连维持自我意识都岌岌可危！”

“那又怎么了？”天淡淡反问，“你之前不也还是……”

“因为我要100%使用我的智商，甚至我还会强行使用《过载》！”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你不会是想让我在这么低人性值的情况下做这些事情吧？先不说我会不会在推演过程中彻底迷失自我，直接脑死亡，或者成为植物人……就算侥幸成功，那60%的植物人和30%的脑死亡风险，我也只有依靠你才有可能避开，才有可能让那5%的最好安全可能性降临！甚至……”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令人心悸的黑暗，“避免一些更坏的事情发生。你也知道的，我人性值过低，推演过程中一旦失控，被黑暗吞噬……到时候，你们或许要多一个像我这样的敌人，一个精通推演、了解所有弱点、人性泯灭的敌人。那时候，你还得另择一个新的救世主啊，皇。”

最后那个称呼，他咬得极重。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和远处越来越清晰的爆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和那片光影之间，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良久，那片光影微微荡漾，天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缓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行了，放心交给我吧。”

“好。”龙只回了一个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燃烧、在坍缩、在重组！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精神力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就开始了。”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般骤然响起，响彻整个控制室：

“叮！警告！大脑使用率异常提升！30%……50%……60%……70%……80%……90%……99%……100%……126%！过载模式启动！极限阈值突破！”

“叮！警告！人性值……归零！！！请……滋滋滋……警……告……失……联……”

最后几个字化作一片刺耳的杂音。

龙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那双燃烧着智慧与决绝火焰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所有的情感、记忆、意志的光辉，如同退潮般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冰冷的空无。

他缓缓地、机械地转动脖子，空洞的眼神扫过控制室里的每一个人，那目光不再带有任何温度，像是在审视一堆无意义的零件。最终，那空洞的视线，定格在光影中的“天”身上。

一个冰冷、沙哑、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龙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带着纯粹的疑惑：

“我是谁？我在哪？”

光影中的“天”——“皇”，没有丝毫犹豫，祂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奇异的穿透力，直接轰入龙那一片空白、正在滑向毁灭深渊的意识核心：

“你是龙*（无法听清），救世主小队的队长，龙家的家主，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所有人类的领袖！我是皇！绝无仅有的皇！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以及你是我的……”（祂的声音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瞬，仿佛一个约定俗成的锚点被精准抛出。）

“……”

（我之前有说过后面那两句话吗？）一个纯粹的、冰冷的思维碎片在龙那空寂的意识海中一闪而过，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选择生存还是毁灭？”皇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审判。

“你选择人类的生存，自我毁灭！毁灭自我营造新生！”答案斩钉截铁，如同刻入灵魂的律令。

“哈哈哈！”龙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扭曲的、彻底的疯狂和滔天的恨意，像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可笑！愚弄之至！妇人之仁！蠢货一个，凭什么！”他猛地踏前一步，无形的精神力场狂暴地扩散，控制台上的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屏幕瞬间爆裂出无数电火花！

“告诉我，凭什么！”他嘶吼着，空洞的眼眶深处仿佛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烧，直指那片光影，“凭什么我要帮那一群蠢货！无能之人！凭他们杀害我父母！！！将我家搞得家破人亡！把我弄成孤儿！还是凭他们将我的所有朋友全部斩杀！！！

还是凭他们在我背后捅刀子，在我拯救他们的时候，把我推入深渊！还是凭他们现在还在外面自相残杀，像一群待宰的猪猡！告诉我！凭什么！！！”每一句质问都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那是人性归零后，被压抑的、最原始的、最黑暗的仇恨与怨毒的彻底释放！整个控制室都在他的精神风暴中剧烈震颤，金属墙壁发出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糟了！这下有点难办了……）光影中的皇，那亘古不变的平静似乎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祂看着眼前这具被仇恨彻底点燃的、名为“龙”的毁灭兵器，感受着那股足以撕裂星辰的怨念，知道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刻已然来临。

那空寂的意识海，此刻已被最纯粹的黑暗与疯狂填满，那维系着最后一丝“救世”指令的锚链，在滔天的恨意冲击下，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断裂的呻吟。

祂必须找到新的支点，一个能刺破这疯狂黑暗的光点。时间，在爆炸声和龙疯狂的嘶吼中，飞速流逝，如同指间沙。人类的命运，系于这狂乱意识中的一线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