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胡巧儿站在铜镜前,看着嬷嬷给自己换上簇新的月白襦裙。胭脂抹在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忐忑与不安。院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裙摆,心跳也随之加快。
青衣人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晨光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宛如天神降临。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潇洒,递来的缰绳上还带着体温,声音似无感情:“上马。”
胡巧儿望着那匹比她还高的骏马,心中满是发怵。她自穿越后从未骑过马,从前在牙行学的内容里并无这一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慌乱的模样,惹人怜惜。
青衣人似乎看出她的窘迫,伸手揽住她的细腰,轻轻一带便将她托上马鞍。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胡巧儿呼吸一滞,隔着衣料,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仿佛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底,激起一阵涟漪。那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暧昧,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他们悄然相连。
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晨霜,胡巧儿指节泛白,死死攥着马鞍的雕花铜环。缰绳在掌心勒出红痕,她却不敢低头查看,只将目光死死钉在马鬃飞扬处。身前青衣人稳坐如松,青色衣摆猎猎作响,马鞭轻点马背,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踏着碎金般的阳光穿过九曲回廊。
“害怕?” 低沉嗓音裹着晨雾袭来,惊得胡巧儿身形微颤。她强撑着挺直脊背,后颈却绷出一道苍白的弧线,道:“没... 没有。”
话音未落,一声轻笑拂过耳畔,带着几分狡黠。她转头望去,正撞见他唇角勾起的弧度,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映着朝阳,盛满戏谑:“抓紧了。”
话音消散在呼啸的风中,骏马突然昂首嘶鸣,四蹄生风疾驰而去。飞檐斗拱化作残影掠过,胡巧儿本能地向后仰去,却跌入一片带着药香的温热。他长臂如铁,稳稳圈住她的腰肢,低沉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早说让你抓紧。”
他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松涛般的清冽,她耳尖瞬间红透,如被火燎般挣扎:“你故意的!” 尾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散落在身后的街巷里。
他松开手时,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腰间。胡巧儿心如擂鼓,却见他指着前方朱红大门,道:“以后,我们就住这大院……深处。”
踏入门槛的刹那,胡巧儿被眼前景象震撼 —— 曲水流觞绕假山,紫藤垂落覆长廊,廊下金丝雀扑棱着翅膀,清脆啼鸣撞碎满院寂静。与牙行的阴湿霉味相比,这里恍若九霄云外的仙宫。
“前院看着可好?”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胡巧儿还未来得及赞叹,便听他话锋一转,徐徐道:“可惜跟我无关,是房东的。”
她望着牵马远去的门房,心猛地一沉,问道:“莫非那匹马也是房东的?”
他负手而立,衣角扫过青苔斑驳的石阶,淡然道:“养马何用?名利浮华,只是过眼云烟。”
胡巧儿暗暗撇嘴,目光扫过他特意走正门的背影,腹诽:“死要面子的虚伪作派,倒比牙行嬷嬷的竹条还刺眼。”
最偏僻的小院里,蛛网在残破的窗棂间织就银纱。他指尖拂过积灰的木桌,扬起细小尘埃,吩咐道:“你收拾厢房,我修缮梁柱。”
他忽然转头,眼底闪过一丝促狭,道:“厢房今晚无法安歇,你……与我同居。”
见胡巧儿腾地红了脸,他笑意渐深,轻声道:“同一屋檐而已,又非同榻而眠。小丫头乱想什么?”
暮色漫过飞檐时,胡巧儿终于按捺不住疑惑,问道:“为何选我?”
他望着院角盛放的山茶,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映着残阳,宛如血色琥珀。他声音忽然低沉:“你眼底有光。在泥沼里挣扎,却不肯沾染分毫淤泥,这份倔强,比上品灵石更难得。”
此后的日子,檐角风铃叮咚作响。胡巧儿笨拙地擦拭窗棂,总在抬头时撞上他含笑的目光。他教她辨认药草时,指尖相触的温度会顺着经脉游走;她誊抄医案时,他倚在门框上的身影,总被夕阳染成暖金色。
当最后一盏灯笼亮起,他递来的甜汤还冒着热气。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银边。
“我真名叫周昭阳。” 他的声音混着桂花香,道:“风大青不过是掩人耳目。往后……” 他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停了一息,接着说道:“人前唤我少爷或者风少,无人时唤我昭阳便好。”
胡巧儿轻念这个名字,音节在舌尖缠绕,比碗中甜汤更温润三分。
灶火映红了厨房,胡巧儿望着满桌热气腾腾的菜肴,突然想起牙行发霉的窝头。眼眶发烫时,周昭阳已将一碗山药排骨汤推到她面前,瓷碗边缘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温声道:“尝尝,火候可还合口?”
汤汁滑过喉咙,胡巧儿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已经泛红的眼眶。
周昭阳放下筷子,烛火在他眼底投下阴影,道:“明日去摆医摊。你可愿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