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镖尾那独特的狼牙交错纹路,“这是黑狼部匠师独有的标记,极难仿制。而且……”
她拿起那个粗糙的皮囊,翻转过来,指着内衬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用暗红色丝线绣成的、如同扭曲狼首的微小标记,“这个,是黑狼部‘血狼卫’的暗记。只有他们的精锐,才有资格配备这种毒镖。”
“血狼卫?” 秦烈眼神一凝,“北漠王庭的精锐?”
“比一般的王庭精锐更隐秘,更狠毒。”
阿依娜纠正道,眼神中带着一丝忌惮,“他们是黑狼部大酋长的直属死士,专门执行刺杀、投毒、破坏等阴私任务。这些人出现在边境,伪装成马匪劫掠一个小村子……绝不寻常。”
秦烈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静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北漠黑狼部的死士,带着秘制毒镖,伪装马匪出现在他的防区……这背后的指向,几乎呼之欲出!周洪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烂摊子,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黑手,显然并未收手!甚至,更加猖獗!
“你对毒,很精通。”
秦烈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阿依娜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从她中毒后的自救,到辨认毒镖的精准老辣,再到处理伤口的娴熟手法,无不彰显着她在这方面的深厚造诣。这绝非普通游方郎中可以比拟。
阿依娜迎着他的目光,清亮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骄傲,有痛楚,也有深深的戒备。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权衡。
“我姓阿依娜。”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越风霜的疏离感,“没有汉姓。我的母亲,是南疆‘五毒峒’的巫医。我的父亲……是西域行商。”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久远的、并不美好的往事,“他们相遇在瘴气弥漫的雨林边缘,一个需要向导和庇护,一个好奇外面的世界……然后,有了我。”
秦烈和林风都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炭火的光芒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映照出她眼底深处的一抹孤寂。
“我的童年,是在五毒峒的吊脚楼和父亲的驼铃声中度过的。” 阿依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飘渺的追忆,“
母亲教我辨识雨林里每一株有毒或救命的草木,如何提取毒液,如何调配解药,如何用蛊虫疗伤或杀人……父亲则给我讲述沙漠的辽阔,商道的艰辛,还有那些遥远的、如同神话般的国度。”
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苦涩的弧度,“可惜,好景不长。我八岁那年,父亲在一次行商途中,遭遇了真正的马匪……尸骨无存。”
静默。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
“祸不单行。”
阿依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恨意,“父亲死后不到一年,五毒峒内部爆发了争夺‘万毒真经’的惨烈内斗。那真经,据说是峒内传承了数百年的至高毒典。
我母亲……她不愿卷入争斗,只想守着父亲留下的一点念想和我平静生活……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仅仅因为她医术高明,被怀疑知晓真经的部分内容……”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左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腿上的薄毯。
“一个雨夜……火光冲天……”
阿依娜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微微颤动着,仿佛要将那惨烈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我母亲将我藏在吊脚楼最隐秘的毒虫秘格里……我听着外面族人的惨叫,听着那些叛徒狰狞的咆哮……听着我母亲为了保护我,故意引开追兵,最后发出的凄厉诅咒……”
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滴落在手背上。
秦烈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林风放在刀柄上的手,指节却已捏得发白。
“大火烧毁了吊脚楼,也烧毁了我的一切。”
阿依娜重新睁开眼,眼中已没有了泪水,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淬了毒的恨意,“我侥幸逃了出来,像只老鼠一样在雨林里躲藏了几个月,靠着母亲教我的本事,辨识毒果充饥,躲避猛兽毒虫。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同样逃难的采药人,他可怜我,带着我离开了南疆,一路向北流浪……”
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采药人病死在路上。我就一个人,靠着辨识草药、帮人看些小病、偶尔……也配制些毒药防身,在混乱的西域和北疆边境挣扎求生。直到……遇到那群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