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是那个经脉寸断、丹田破碎的“废人”!
苏清雪、夏元辰、秦枭、赵贵……那些人,依旧高高在上,视他如蝼蚁!
他需要力量!
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哪怕只有一丝!
秦烈的目光,再次投向土炕角落。
那里,静静躺着几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从废弃矿山洞府带回来的低劣元石。
还有那本同样来自洞府、封面破旧、写着《镇岳诀》三个古拙大字的薄薄册子。
家传的奠基功法。
黄阶下品。
粗陋不堪。
在前世,这种功法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但现在……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不顾满身的污秽恶臭,伸出依旧微微颤抖的手,将那本《镇岳诀》抓了过来。
冰冷的书册入手,带着一股陈年的尘土味。
他翻开。
里面是简单的行功路线图,寥寥几笔勾勒的人形,旁边注释着粗浅的口诀。
“引气入体,循经导脉,汇于丹田,温养气血……”
丹田?
汇于丹田?
秦烈看着这行字,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的丹田,是能汇东西的地方吗?汇进去的,怕是只有毁灭!
他闭上眼。
意念沉入识海。
那幅被古镜碎片优化重构、复杂精妙了十倍不止的全新行功图,清晰地浮现出来!
它的核心,完全避开了破碎的丹田!
它的路线,诡异地集中在了他此刻初步“疏通”、残存着生机的脏腑区域和骨骼深处!
尤其是心脏下方,那个曾经是“紫心腐骨毒”最大瘀斑的位置!
那里,剧毒虽清,却留下了一个深陷的、如同被腐蚀过的凹坑,周围的肌体也显得格外脆弱。
但此刻,在古镜优化的行功图上,这个“伤疤”,竟然被标注成了一个……关键的“气旋”节点?!
以残存脏腑生机为炉!
以淬炼过的骨骼为柴!
以这剧毒留下的“伤疤”为引!
另辟蹊径,强行淬炼气血之力!
疯狂!
霸道!
逆天而行!
秦烈深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恶臭和草药余味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撕裂的痛楚,却也带来了绝对的清醒。
他没有犹豫。
将一块低劣元石紧紧握在右手掌心。
冰凉粗糙的触感传来,元石内部蕴含的微弱、驳杂的天地元气,如同沉睡的萤火。
他缓缓闭上双眼。
按照古镜优化后的全新行功图,开始尝试第一次……真正的修炼!
意念首先沉入心脏下方那个深陷的凹坑。
集中!
再集中!
将那里想象成一个微型的、狂暴的漩涡中心!
同时,左手紧握的青铜古镜碎片,传来一丝微弱却稳定的冰凉触感,仿佛在为他提供着某种精神上的锚定和支持。
“引……”
秦烈心中默念优化后的、更加晦涩玄奥的口诀。
意念如同最细微的触手,尝试着沟通右手掌心那块低劣元石。
嗡……
元石内部,那驳杂稀薄的天地元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
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微百倍、混杂着尘土气息的微弱气流,极其艰难地从元石表面渗出,顺着秦烈掌心劳宫穴的毛孔,极其缓慢地……钻了进去!
痛!
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掌心!
驳杂的元气带着狂暴的属性,瞬间冲入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
秦烈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跳,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意念如同最坚韧的缰绳,死死束缚住这丝狂暴的元气细流,按照优化行功图上那诡异刁钻的路线,强行引导!
绕开断裂淤塞的主干经脉!
在那些相对完好的、细微如毛发的经络支流中,艰难地穿行!
如同在布满地雷和陷阱的沼泽地里,开辟一条羊肠小道!
每一步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随时失控的风险!
那丝元气细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脆弱的经脉中左冲右突!
秦烈集中全部意志,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消耗着,死死地引导、压制、修正它的轨迹!
汗水(清亮的)再次疯狂涌出!
沿着他苍白却异常专注的脸颊滑落。
滴在身下冰冷的土炕上。
啪嗒。
啪嗒。
时间在无声的角力中缓慢流逝。
终于!
那丝狂暴驳杂的元气细流,在秦烈几乎耗尽所有精神力的引导下,如同最驯服的溪流,被艰难地引至了第一个关键节点——心脏下方那个深陷的凹坑!
“凝!”
秦烈心中一声低喝!
意念如同重锤,狠狠砸向那处凹坑!
嗡!
那处肌体剧烈震颤!
如同干涸的土地骤然承受暴雨的冲刷!
剧痛!
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
秦烈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又是一小口鲜血涌上,被他强行咽下!
但他不管不顾!
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精神力,如同燃烧的火焰,疯狂灌注!
凹坑周围的肌体组织,在狂暴元气的冲击和意念的强行压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奇迹发生了!
那丝驳杂的元气,竟真的在凹坑中心,被强行压缩、凝聚!
化作一个极其微小、转速却快得惊人的气旋!
气旋中心,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精纯凝练了数倍的血色气息……悄然滋生!
如同在死寂的沙漠深处,涌出的第一滴……甘泉!
气血之力!
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
但确确实实是……属于武者的气血之力!
它没有汇入丹田!
而是直接诞生于脏腑生机与天地元气的强行淬炼之中!
诞生于这剧毒留下的“伤疤”之上!
秦烈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
成功了!
古镜推演的逆天之路……真的可行!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意念引导着这丝新生的、微弱却精纯的气血之力,小心翼翼地按照优化行功图的路线,在体内极其缓慢地流转。
如同呵护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
所过之处,那些被剧毒侵蚀、被元气冲刷得伤痕累累的细微经络和肌体组织,仿佛久旱逢甘霖,传来一阵阵微弱却真实的……滋养和修复感!
虽然杯水车薪。
但这感觉……太美妙了!
是生机!
是力量回归的曙光!
当这丝微弱的气血之力,艰难地完成了一个最微小的周天循环,最终缓缓沉淀回心脏下方那个凹坑气旋之中时——
嗡!
秦烈全身猛地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气流感,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道溪流,瞬间贯通了他全身!
虽然细小!
虽然孱弱!
但它确确实实地……流动了起来!
不再是之前完全的死寂!
不再是纯粹的虚弱!
武徒一重!
时隔数月,在丹田破碎、经脉尽断的绝境之下,他秦烈,以这种逆天的方式,硬生生地……重新踏入了武道的门槛!
虽然只是最底层的武徒一重!
但这意义,重于泰山!
秦烈缓缓睁开双眼。
瞳孔深处,那因为剧痛和疲惫而布满的血丝尚未褪去。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光,如同破开乌云的利剑,锐利地刺破了小屋的昏暗!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五指张开。
然后,猛地握紧!
咔吧!
指关节发出一声清脆的爆鸣!
一股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从掌心传来!
虽然依旧弱小。
但这力量,是属于他自己的!
不再是镜花水月!
不再是空中楼阁!
他低头,看向左手紧握的青铜古镜碎片。
碎片表面的暗金纹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地、欢快地……闪烁了一下。
光华流转,似乎比之前……又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清冷的月光,透过破烂的窗纸,恰好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照亮了那指缝间残留的污垢。
也照亮了那苍白皮肤下,微微贲起的、象征着力量回归的……淡青色筋络。
秦烈缓缓松开拳头。
摊开手掌。
掌心向上。
接住那一捧冰冷的月华。
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勾勒出一个冰冷、疲惫、却带着无尽锋芒与野望的弧度。
第一步。
终于……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