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响与抉择(1 / 2)

关于叔嫂的小说 Qiie 2251 字 22小时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血腥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味,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陈默和沐璇几乎是本能地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粗糙的金属货架后,每一个毛孔都因为紧张而收缩。他们的呼吸被刻意压制到最低,只有胸腔在微不可闻地起伏,心脏却像失控的战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似乎能穿透这片死寂,暴露他们的踪迹。

货架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稍稍缓解了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燥热,却无法驱散刚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冲突留下的阴影。店铺外,急促而混乱的枪声、感染者非人的嘶吼、人类濒死的惨叫交织成的恐怖交响乐,虽然已经随着他们的撤离而逐渐远去,但那些尖锐刺耳的片段,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盘踞在陈默的耳蜗深处,不断回放着刚才炼狱般的景象。破碎的玻璃、倾倒的货柜、墙壁上触目惊心的弹孔和喷溅状的暗红血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残酷的生存之战。

他们借着一排排高大货架投下的浓重阴影,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幽灵,小心翼翼、一步一顿地朝着预定目标的店铺后门移动。生存的本能像一根无形的鞭子,催促着他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拾荒者,远离潜伏在阴影中、随时可能扑出来的感染者。

然而,陈默向前迈出的脚步,却仿佛灌了铅一般,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迟滞。每挪动一寸,卢远大叔那张布满皱纹和血污的脸庞就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特别是那双眼睛——浑浊的眼球里,交织着对生的强烈渴望和对死亡的无边恐惧,以及一丝被遗弃的、令人心碎的绝望。那个蜷缩在角落,捂着流血伤口,无助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老人,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

“带我走……求求你们……”卢远大叔沙哑的、气若游丝的哀求,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他们明明答应过的。在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拾荒者时,他们和卢远是暂时的盟友。陈默记得自己点头时的郑重,记得沐璇眼中闪过的不忍。他们承诺过,要带着这位在末世中艰难求生的老人一起离开。然而,在最危险、最混乱的时刻,在生死抉择的瞬间,他们选择了自保,将那个行动不便、身负重伤的老人,独自留在了那个堆满杂物的、随时可能被拾荒者发现或被流弹击中的绝望角落。

求生的欲望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陈默的心脏,驱使他逃离。但内心深处,某种更温热、更坚韧的东西——或许是良知,或许是残存的人性,或许仅仅是对一个承诺的执念——如同无数条细密的、无形的锁链,缠绕在他的灵魂之上,用力地拉扯着他,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良心如同被放在滚烫的铁板上炙烤。

“陈默?”

身边传来沐璇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明显的担忧。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陈默状态的异常,停下了脚步,侧过头,借着从破损窗户透进来的、被灰尘切割得斑驳的惨淡光线,担忧地注视着他。昏暗中,她看到陈默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里面充满了挣扎、痛苦、不甘,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可能没意识到的自我谴责。

陈默停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内心剧烈的天人交战。他没有看向沐璇,目光茫然地投向来时的方向,那个被黑暗和混乱吞噬的店铺深处。过了好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摇:“我们……沐璇,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两人之间压抑的沉默。

沐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她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齿痕,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怎么会不明白陈默的意思?她同样听到了卢远大叔的哀求,同样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同样在逃离的瞬间感受到了内心的刺痛。她知道陈默此刻的挣扎,也知道“回去”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巨大风险。

回去?店铺里至少还有三名甚至更多的拾荒者,他们装备精良,心狠手辣,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正是警惕性最高、也最暴戾的时候。他们两人虽然有电磁枪,出其不意或许能占些优势,但一旦被发现,正面冲突几乎没有胜算。而且,还有那些被枪声吸引过来的感染者,谁也不知道黑暗中还潜伏着多少致命的威胁。回去,很可能不仅救不了卢远,连他们自己也要搭进去,变成这废墟商店里新的尸体。

但不回去呢?卢远大叔孤立无援,身负重伤,面对那些如豺狼般的拾荒者,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他们,陈默和她,将背负着见死不救、违背承诺的沉重愧疚,继续在这冰冷残酷的末世里挣扎求生——如果,他们还能幸运地继续活下去的话。这份愧疚,会不会成为日夜啃噬他们灵魂的毒虫?

“那些拾荒者……人很多,装备比我们好,火力也猛。”沐璇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每一个字都透着沉重的不确定性,“而且,我们刚才看到卢远大叔的伤了,很重……就算我们回去了,也未必……”

“我知道!”陈默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那股混杂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刺激着他的肺部,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他努力挺直脊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更有力量,尽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坚定的表象下是何等的忐忑。

“我知道危险,沐璇,我比谁都清楚回去可能意味着什么。”他的目光灼灼,直视着沐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如果我们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如果我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向我们发出求助、并且我们亲口承诺过要帮助的人就那样死去,如果我们选择对伸向我们的求救之手视而不见……”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沉痛的反思:“那我们和那些趁火打劫、杀人越货、视人命如草芥的拾荒者,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我们挣扎着活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变成和他们一样冷血无情的人吗?”

末世的确是一座巨大的熔炉,它残酷、无情,每天都在上演着弱肉强食的戏码。它逼迫着人们为了生存下去,不断地降低底线,放弃曾经珍视的原则、道德,甚至人性。陈默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甚至他自己也曾在生死边缘做出过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