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几艘不起眼的乌篷船悄无声息地靠向翁源江尾镇的渡口。
船头,朱启明迎风而立,面色冷峻。
一个干瘦的老者,正是江尾镇的里长,被陆文昭“请”上了船,此刻正跪在朱启明面前,老泪纵横。
“大人!青天大老爷啊!”
“白牛炉那伙天杀的强盗发了话,明日一早,就要来屠了我们江尾镇啊!”
“他们说……说我们之前孝敬不力,要杀鸡儆猴!”
里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磕头如捣蒜:“求大人救命,救救我们这一镇几百口老小啊!”
朱启明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眼中寒芒一闪。
“屠镇?”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妈的,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了!”
朱启明猛地一拍船舷:“不等明天了!今晚就动手!”
“擒贼先擒王,直接端了他们的匪窝!”
他目光如电,猛地盯住里长:“山寨在何处?可有险要?贼首今夜可在寨中?”
里长被这目光刺得一哆嗦,连忙道:“在...在东北十五里白牛炉山!有...有三道哨卡!座山雕那杀千刀的,刚...刚派人传了屠镇的话,此刻定在寨里庆功呢!”
朱启明脑中电光石火般盘算:夜袭虽险,却出其不意!若待天明贼众聚齐下山,镇子必成血海,那时再战,伤亡更巨,且失了先机!
心中已有定计,眼中寒光更盛
李若链闻言,上前一步,面露忧色:“大人,夜袭山寨,地势不明,恐有风险……”
朱启明瞥了他一眼:“风险?最大的风险就是等他们杀过来!”
他转向众人,语气斩钉截铁:“听令!”
“陆文昭!”
“属下在!”
“你带十人,配三支‘雷公棍’,外加十张复合弓,负责中程压制和清除暗哨!”
“王大力!”
“哎!大人!”王大力瓮声瓮气地应道。
“你带领剩下的巡防营弟兄,人手一杆精钢长矛,一把现代工艺的雁翎刀,配臂盾!负责近战破阵,给我把那些乌合之众的阵型冲垮!”
“李千户!”
“卑职在!”
“你带上几名原锦衣卫弟兄,也配一支‘雷公棍’,再组织镇上的丁壮,人手一个火把,在山下大张旗鼓,虚张声势,吸引山贼注意力,制造混乱!”
“记住,只许呐喊,不许真冲!”
李若链拱手:“卑职明白!”
“某亲执利刃——” 他拍了拍帆布袋,寒声裂夜,“狙杀首恶,断其脊梁! ”
声落,船头火把倏然沉入浈江,嗤响未绝,黑暗已吞没渡口。
黏稠的夜风裹着野艾蒿的辛气,从墨汁般晕染的山林深处卷来。
白牛炉山寨的轮廓在云隙漏下的惨淡月光里起伏,仿佛一头蛰伏的湿热巨兽。
哨塔上,守夜山贼赤膊倚着栏杆,蒲扇烦躁地拍打嗡鸣的蚊群,汗珠顺油亮的脊背滑进裤腰。
“肏!这鬼天…” 抱怨混着浓痰砸向塔下。
“咻!”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
一个山贼的眉心骤然多了一支乌黑的箭矢,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个山贼刚反应过来,正要张口呼救。
“咻!”
又一支箭矢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咽喉。
黑暗中,陆文昭放下手中的复合弓,做了个手势。
他身后几个精悍的汉子如同鬼魅般摸了上去。
一队巡逻的山贼打着哈欠走过,冷不防从暗影里窜出几道黑影。
“滋滋!”
几声轻微的电流声伴随着几声闷哼。
巡逻的山贼们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连兵器都未曾拔出。
王大力跟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乖乖!这……这细胳膊细腿的弓,比俺那开山大斧还利索?”
他挠了挠头,满脸的不可思议:“邪门!真是邪门玩意儿!”
一行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借着屋舍阴影快速穿行,喧闹的聚义厅越来越近,朱启明抬手示意,众人屏息凝神,在厅门侧翼的阴影中伏下。
山寨聚义厅内,灯火通明,酒气熏天。
数百名山贼正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喧嚣吵闹,浑然不知死神已悄然降临。
“弟兄们!明日一早,随我下山,踏平江尾镇!”
匪首“座山雕”举着酒碗,满面红光地吼道:“金银财宝,女人粮食,统统抢光!”
“嗷嗷嗷!”群匪兴奋地嚎叫起来。
就在此时!
“砰!”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枪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座山雕身旁一个耀武扬威的亲卫头目,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红的白的炸开一片!
尸体直挺挺地倒下,手中的酒碗摔得粉碎。
喧嚣的聚义厅瞬间死寂!
所有山贼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
“砰!”
又是一枪!
聚义厅中央那杆象征着白牛炉威风的匪旗,旗杆应声而断,“哗啦”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