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时辰的激辩,雍正帝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紫檀木案上,茶汤溅出在奏折上洇出深色云纹:\"朕准了!着令林璃郡主牵头,推行盐铁官营股份制,务必在半年内初见成效。\" 他望向殿外飘落的雪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有人敢阻挠改革,不论皇亲国戚,一律按律严惩。\"
圣旨传到扬州时,总商会正厅的酸枝木屏风上映着摇曳烛影。汪明远将镶银边的茶盏狠狠掼在金砖上,碎片飞溅间,他脖颈的青筋暴起如蚯蚓:\"这简直是要断我们的生路!祖祖辈辈在两淮晒盐,凭什么让朝廷分走七成利润?\" 他抓起案头的算盘用力一甩,算珠噼里啪啦滚落满地。
腊月寒风裹着碎雪灌进议事厅,盐商们拍案而起的怒喝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当 \"改制盐政\" 的诏书墨迹未干,这些掌控着江南半壁盐利的商贾,早已被断了私运命脉的新律逼得红了眼。就在众人掀翻茶盏、争执声浪掀翻屋瓦时,檐角铜铃突然发出细若游丝的嗡鸣 —— 那是扬州盐帮设在城郊的暗哨被破的讯号。
雕花窗棂上映出一道鬼魅般的剪影,来人落地时足尖轻点,竟未在积雪上留下半枚足印。织金锦缎在风雪中翻卷如浪,浸透松烟墨的黑纱下,隐约可见勾着金线的唇角扬起诡谲弧度。腰间羊脂玉佩上,半枚残荷在烛火中流转着幽光,正是八爷党秘传的 \"寒塘渡鹤\" 暗记。
\"诸君且看。\" 神秘人屈指轻弹,十张银票如蝶群般旋落在檀木长案。日升昌的朱红印鉴在摇曳烛光下泛着血锈般的暗芒,每张面额都足够买下整条运盐河道,\"听闻诸位在两淮盐场的存盐,近日都被巡检司的新秤克扣了三成?\" 沙哑嗓音裹着冰碴,\"只要让那些泥腿子连腌菜的盐都吃不上,朝廷自然会明白,这盐政...... 改不得。\"
三日后,扬州城被晨雾裹挟的不安几乎凝成实质。米铺前,百姓们攥着磨得发亮的铜钱,眼巴巴望着伙计 “啪” 地将刻着 “官盐售罄” 的乌木牌拍在柜台,惊起檐下冻僵的麻雀。运河码头,本该驶向江宁的商船突然扯起玄色幡旗,船头镌刻的饕餮纹在浪涛中若隐若现 —— 那是八爷党 “死手令” 的可怖图腾。船老大们盯着怀中沉甸甸的金饼,手心里沁出的冷汗洇湿饼面,颤抖着将船舵转向暗流涌动的支流,船舷压碎浮冰的脆响,像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军机处的烛火彻夜未熄。林璃凝视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弹劾奏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绿萝卫加急送来的密报。泛黄舆图上,猩红朱砂点如瘟疫般蔓延,从淮北盐场到两浙盐仓,焚毁标记触目惊心。当看到 “汪明远私通八爷党” 的铁证时,她猛然抓起狼毫,笔尖刺破密报的刹那,墨汁飞溅在《盐政改革条例》烫金扉页上,晕开的墨迹宛如未干的血迹:“着令绿萝卫统领,带三百缇骑即刻南下!凡与八爷党勾连者,不论官商,一律锁拿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