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梦也没想到,自个儿这只捕蝉的螳螂,身后,竟还藏着一只等着吃他的,黄雀!
他想也不想,拨转马头,就想往后跑。
可他才刚一转身。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边怒火的虎啸,便在他身后,炸开!
王虎那铁塔般的身板,不知何时,已经从那陡坡上,一跃而下。
他手里,提着那柄新打的开山斧,那斧刃,在晨光下,泛着嗜血的冷光。
他整个人,就跟那发了疯的犀牛,不闪不避,不管不顾,硬生生的,就从那乱作一团的匪徒堆里,撞出了一条血路,直奔那同样是惊骇欲绝的陈泰而来!
他身后,那五十名虎贲营的精锐,也如同鬼魅一般,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他们没半分章法,却又似乎处处都是章法。
三个人一组,一个拿盾地顶在前头,两个拿刀地护在两翼,就跟那最是锋利的箭头,狠狠的就凿进了那早已是阵脚大乱的黑山营队伍之中。
黑山营的兵士,虽说悍勇,可在虎贲营这不讲道理的打法面前,却根本施展不开。
一个黑山营的伍长,刚一刀劈开一个虎贲营盾手的盾牌,还没等高兴,侧面两柄钢刀,已经悄没声的,划破了他的喉咙和后心。
这种血腥的绞杀,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
虎贲营的汉子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绝不给敌人半点喘息的机会。
那独眼龙的大当家,也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的是魂飞魄散。
他眼瞅着自个儿手底下那上百号弟兄,被那伙突然冒出来的杀神,跟那砍瓜切菜似的,一片一片地放倒,那只独眼,都快瞪裂。
他再也顾不上去管什么许青山的脑袋,也顾不上去想黄都司许诺的那些个好处,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跑!
他一拨马头,就想往那林子深处钻。
可他才刚跑出两步,面前,便多出来一个笑眯眯的,穿着身青色长衫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手里,没拿刀,也没拿枪。
他只是把手里那把,从不离身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在那独眼龙的眼前,不紧不慢的,晃了三晃。
那扇面上,画的不是什么山水,也不是什么美人。
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正准备择人而噬的,吊睛白额大虫。
那独眼龙瞅着那扇子,那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涣散。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张带着笑的脸,变得无比的巨大。
然后,他便什么也不晓得,一头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许青山把那扇子收好,没再多看地上那个昏死过去的匪首一眼。
他转过身,瞅着那个正被王虎追得跟那丧家之犬似的,狼狈不堪的陈泰,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一片冰冷。
战场的中心,陈泰晓得,跑不掉了。
他那张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他抽出腰间的佩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不退反进,迎着王虎就冲了上去。
“哪里来的野狗,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王虎那双虎目里,全是血丝,他嘴里,也只回了三个字。
“杀你的!”
两道身影,狠狠的撞在了一块。
陈泰的刀法,是正经的军中路数,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都透着股子沙场上的狠厉。
可王虎的刀法,却没半分章法,就是劈,就是砍,就是拿命去换。
他硬是凭着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儿,和那身变态的筋骨,跟陈泰斗了个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