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谢宝庆派人送来了拜帖。”于曼丽突然举起一封用火漆封印的信笺,蜡印上模糊的“黑”字透着股草莽气息,“说听闻我们在找矿,愿以黑云寨的人手和器械合作,条件是......”她的声音顿住,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要三成成品水泥,还要我们提供炸药技术。”
窑洞里瞬间炸开锅。“谢宝庆那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赵铁牛的义肢重重杵在地上,震落墙皮,木质拐杖头的铜箍擦出火星,“上次他劫了八路军的医疗队,把药品拿去和鬼子换鸦片!现在还敢提合作?”
“先稳住他。”杨涛将信纸凑近油灯,火光照亮信中“共赢”二字时泛起诡异的橘色,仿佛暗藏着血光,“让联络员回复,合作可以,但必须由我们的人监管矿场。黑云寨出劳力,我们出技术,成品水泥五五分成。”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黑云寨与矿脉的距离,那里直线距离不足五公里,“陈九霄,在两寨交界处埋声波探测器,一旦发现日军动向......”
“直接炸掉矿脉?”小林握紧了顺溜遗留的狙击枪,枪托上的弹痕在光影中忽明忽暗,那是顺溜用缴获的日军弹壳刻下的杀敌数,“让谢宝庆和鬼子狗咬狗?”
“不,”杨涛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算计的锋芒,“我们要让谢宝庆当挡箭牌。把开采的前两批水泥,先给他修防御工事。”他望向洞外的星空,那里有日军侦察机的探照灯扫过,如同死神的眼睛,“等第5师团来了,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借刀杀人’。”
七天后的黎明,第一窑水泥烧制成功。林晓梅浑身沾满粉尘,活像个会移动的石灰桩,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她将凝结的水泥块砸向石壁,迸溅的碎屑中,灰白色的断面坚硬如铁,隐约可见嵌入其中的碎玻璃碴——那是她按照杨涛的建议添加的增强材料。
“加了碎玻璃和硫磺渣,强度比普通水泥高40%!”她举起沾满血泡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未洗净的矿粉,“但窑炉温度不稳定,每十窑就有三窑报废。昨天半夜窑体开裂,差点引发爆炸......”
“用废枪管做散热片,再把风车改装成鼓风装置。”杨涛蹲下身,捡起一块结块的水泥反复摩挲,前世实验室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记住,烧制时必须严格控制火候,差十度都会导致硅酸三钙结晶不完全。明天我亲自守窑,你去教民夫怎么筛选矿石。”
就在这时,侦察兵撞开窑门,气喘吁吁,军帽上还沾着几片带雪的枯叶:“司令!黑云寨方向传来爆炸声!谢宝庆的人说,有小股日军偷袭矿洞,他们......他们用我们给的水泥加固了洞口!”
杨涛与周卫国对视一眼,同时掏出地图。日军巡逻路线与矿洞的距离标注得清清楚楚——正常情况下,日军绝不会出现在那里。“备马,去黑云寨。”杨涛将水泥块揣进怀里,金属扣撞击声在寂静的窑洞里格外清晰,“带上二十箱新制水泥,告诉谢宝庆......”他的眼神冷如刀锋,“就说灭寇军愿与友军共进退。”
山风呼啸着掠过紫云山脉,运水泥的车队蜿蜒如长蛇,每辆车都用茅草和破布遮盖得严严实实。杨涛望着车斗里码放整齐的水泥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驳壳枪的握把。他知道,这场与时间赛跑的资源争夺战才刚刚开始。当第5师团的重炮真正响起时,这些凝结着智慧与血汗的水泥,将成为紫云山寨最后的防线。而在暗处,谢宝庆的算盘、日军的阴谋,还有更多未知的危机,正如同盘旋在云层中的秃鹫,等待着致命一击。
车队行至两寨交界处时,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周卫国一个箭步将杨涛按在车后,子弹擦着车顶飞过,在岩石上迸出火星。“是黑云寨的人!”小林趴在地上,透过狙击镜观察,“他们在和日军交火,矿洞方向浓烟滚滚......”
杨涛眯起眼睛,看着谢宝庆的手下一边 retreat 一边朝日军投掷土制炸弹,嘴角却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伸手揭开一箱水泥,露出里面暗藏的黑色炸药——那是林晓梅特制的延时炸弹,表面裹着一层水泥粉末。“下令停车,”他低声道,“让弟兄们‘帮忙’加固防御工事。”
当夕阳的余晖染红山峦时,黑云寨的矿洞外已经堆砌起半人高的水泥墙。谢宝庆拍着杨涛的肩膀,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到了一起:“杨司令果然仗义!等打退鬼子,这矿脉咱们三七开!”
“客气。”杨涛看着工人将水泥填入墙缝,目光扫过墙角隐蔽的引爆装置,“只是这水泥墙......可得撑住啊。”
回程的路上,周卫国不解地问:“司令,为什么帮谢宝庆修工事?万一他真和鬼子勾结......”
“所以我们留了后手。”杨涛摸出怀表,表盘后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11月5日凌晨三点”,“等日军主力进攻时,这些水泥墙会变成他们的坟墓。而我们......”他望向紫云山寨的方向,那里的窑炉正喷出熊熊火焰,“会在他们的尸体上,建起更坚固的防线。”
寒风卷起细雪,扑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但杨涛的眼中却闪烁着炽热的光——他知道,这场用水泥与鲜血浇筑的战局,终将成为侵略者的葬身之地。而紫云山寨的军民,将用智慧与勇气,在这绝境中开辟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