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云渺揉了揉鼻子,狐疑地看了看天,“谁在念叨老娘?该不会是那皇帝老儿泻干净了,又开始琢磨坏心思了吧?”
她正蹲在阿澈那小小的“西瓜田”边,指挥着小毒剑帮儿子松土:“小剑剑!左边!深一点!对!阿澈说了,土松松,瓜瓜才长得大!”
小毒剑紫光闪烁,如同一个勤劳的小工兵,在泥土里灵活穿梭,翻动土壤。
阿澈则撅着小屁股,拿着个小木勺,小心翼翼地给刚冒出一点嫩绿芽尖的西瓜苗浇水,小嘴里念念有词:“瓜瓜乖……喝水水……快长大……给娘亲……给师祖爷爷……吃……”
墙角阴影里,清虚抱着酒坛子,鼾声均匀。只是那鼾声的节奏,在道观外隐隐传来马蹄声和某种特定频率的铜锣开道声时,极其细微地……变化了一下。
“圣旨到——!玄清观云渺道长接旨——!” 尖利拖长的宣旨声在道观破败的门外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却又掩不住惶恐的腔调。
“圣旨?”云渺挖了挖耳朵,一脸嫌弃,“又来?烦不烦啊?这次是来送钱的还是来找泻的?” 她拍拍手上的泥土,慢悠悠地站起身。
大门被推开。依旧是那个上次在金銮殿念旨念到差点尿裤子的内侍,不过这次他身后跟着的队伍可壮观多了!两队盔甲鲜明的御林军(个个脸色发白,手按刀柄却不敢拔),还有十几口沉甸甸、贴着皇家封条的大箱子!阳光一照,金灿灿,亮闪闪!
那内侍看到云渺,腿肚子就开始转筋,脸上堆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云……云道长……万……万福!陛……陛下有旨意……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哦?好事?”云渺挑了挑眉,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念来听听?要是让我不满意……” 她指尖不知何时又捻起了一根泛着幽蓝寒光的银针。
内侍吓得差点把圣旨扔了!连忙展开那卷崭新的明黄绢帛,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最清晰的吐字(生怕念慢了被扎),尖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玄清观女冠云渺,天资颖悟,精研岐黄,于毒理一道,造诣深厚,鬼神莫测,实乃杏林翘楚!特封尔‘鬼医’尊号!赐金玉腰牌,昭告天下,以彰其能!另,念尔抚养稚子辛劳,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灵药若干,玉如意一柄(赐稚子阿澈),以示恩恤!望尔持此荣号,福泽苍生,莫负朕望!钦此——!”
圣旨念完,内侍如同虚脱,捧着圣旨和旁边侍卫托着的金玉腰牌、玉如意,眼巴巴、战战兢兢地看着云渺。
道观内一片寂静。
阿澈好奇地歪着小脑袋:“娘亲……鬼医……是什么?能吃吗?”
玉角小猪对着那堆金灿灿的箱子,兴奋地“哼唧”直拱。
墙角阴影里,清虚的鼾声……似乎……带着点憋笑的意味?
云渺掏了掏耳朵,一脸“就这?”的表情。她慢悠悠地走上前,没接圣旨,反而先拿起那枚金镶玉、入手沉甸甸、刻着“鬼医”二字的腰牌,掂了掂,又对着阳光看了看成色,撇撇嘴:
“金的?纯度还行,就是玉的水头差了点,雕工也糙……算了,凑合能卖几个钱。” 她随手将腰牌揣进怀里。
然后,她拿起那柄通体温润、雕工精美的白玉如意,对着阿澈招招手:“阿澈,过来,皇帝叔叔给你的‘玩具’,拿着玩吧。”
阿澈开心地跑过来,接过对他来说有点沉的玉如意,好奇地挥舞了两下,觉得不如自己的小毒剑好玩,但既然是“玩具”,还是开心地收下了:“谢谢……皇帝叔叔!”
最后,云渺才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起那卷崭新的圣旨一角,仿佛捏着什么脏东西,抖了抖,对着阳光看了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尤其是“鬼神莫测”、“福泽苍生”那几个字,嗤笑一声:
“啧,这皇帝老儿,文采不怎么样,扣帽子倒是一流。老娘什么时候答应要‘福泽苍生’了?给钱办事懂不懂?” 她随手将圣旨卷巴卷巴,塞给旁边目瞪口呆的张大山,“大山啊,拿回去垫桌脚!挺厚实,比草纸强点。”
张大山捧着那卷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明黄绢帛,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抖得差点拿不住,脸都吓白了:“仙……仙姑……这……这是圣旨啊……”
“圣旨怎么了?”云渺翻了个白眼,“撕都撕过了,垫个桌脚还委屈它了?赶紧的,把那些箱子搬后院去!黄金归我!锦缎归阿澈做新衣服!灵药……嗯,看看有没有值钱的!” 她已经开始盘算销赃……呃,分配战利品了。
内侍和御林军们看着这一幕,集体石化!感觉自己的认知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撕圣旨!垫桌脚!嫌弃御赐腰牌雕工差?!这……这简直是藐视皇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谁敢吱声?
想想金銮殿的嗝声!
想想养心殿的泄洪!
想想陛下那三天生不如死的模样……
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化作了无声的颤抖和……深深的恐惧!
内侍连滚爬爬地带着人放下箱子,如同逃离魔窟般,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玄清观外。
云渺美滋滋地清点着金灿灿的元宝,阿澈开心地拿着玉如意指挥小毒剑“击剑”,玉角小猪在锦缎堆里打滚。
墙角阴影里,清虚的鼾声重新变得均匀悠长。
只是那几根倔强的白发,在阳光下,极其得意地……
晃了又晃。
“鬼医”?
嗯……这名号……
听着……
还挺顺耳……
至少……
比“老咸鱼”……
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