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油亮、表皮酥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整只烧鸡,暴露在微凉的晨光里!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秘制酱料的咸鲜,瞬间霸道地驱散了山间晨雾的清冷,狠狠撞进每个人的鼻腔!
“咕咚!” 清虚响亮地咽了口唾沫,眼珠子都快黏在烧鸡上了。
连还在打瞌睡的阿澈,都被这霸道绝伦的香气彻底唤醒了!小家伙在云渺怀里猛地抬起头,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口水“滋溜”一下,顺着嘴角就淌了下来!
“娘亲……香香……鸡鸡!”阿澈的小手指着烧鸡,声音带着睡醒的奶气和巨大的渴望。
云渺的胃也极其不争气地、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引气二层也顶不住这人间烟火气的极致诱惑!
老牛头完成了交易,赶着板车,拉着那堆承载着玄清观最后一点“家当”的黑瓦,吭哧吭哧地下山去了。
山门口,只剩下师徒(孙)三人,以及那只散发着无上诱惑的金黄烧鸡。
清虚抱着烧鸡,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饕餮之徒的极致满足。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只最肥美油亮的鸡腿抓去!
“啪!”
云渺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清虚的手背上!力道不大,但警告意味十足。
“鸡腿!阿澈的!”云渺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母狮护崽气场。
清虚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云渺那冷飕飕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阿澈那巴巴望着烧鸡、口水直流的小模样,老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在烧鸡的诱惑和(可能存在的)一点点对徒孙的“慈爱”之间,他艰难地……缩回了手,悻悻地嘟囔:“……行……行吧……徒孙……长身体……吃腿……”
他转而飞快地撕下了另一只……鸡翅?塞进自己嘴里,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说:“……那……那为师……吃……吃个翅膀……总行吧?”
云渺没理他,小心翼翼地撕下那只肥美的、还滋滋冒着油光的鸡腿,吹了吹,递到阿澈嘴边。
“阿澈,慢点吃,烫。”
阿澈早就等不及了,小嘴一张,“嗷呜”一口就咬了上去!油汪汪的鸡皮和鲜嫩多汁的鸡肉瞬间充斥口腔,小家伙幸福得大眼睛眯成了缝,小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蠕动着,发出满足的“唔唔”声。
看着儿子吃得香甜,云渺胸中的憋闷和寒意,似乎也被这滚烫的肉香驱散了些许。她撕下另一只鸡翅,自己小口小口地啃着。虽然没什么肉,但那久违的、纯粹的肉味和油脂的香气,还是让她空荡冰冷的胃部感到了一丝慰藉。
清虚抱着剩下的半只鸡(主要是鸡胸和鸡架),蹲在一边,啃得满嘴流油,毫无形象可言。一边啃,那双浑浊的老眼还时不时瞟向阿澈手里那只油光水滑的大鸡腿,眼神里充满了对“鸡腿自由”的渴望。
阿澈啃完了鸡腿上的肉,小手上沾满了油,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小骨头棒。他看了看蹲在旁边、啃着没什么肉的鸡架、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师祖爷爷,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光溜溜的鸡腿骨。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小脸上露出一点不舍,但还是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走到清虚面前,把那根啃得干干净净、还带着点肉香的鸡腿骨头,递了过去。
“师祖爷爷……吃……”阿澈奶声奶气地说,大眼睛里满是分享的真诚,“骨头……香香……”
正啃着鸡架的清虚动作猛地一僵!
他低头,看着那根被啃得锃亮、沾着阿澈口水的鸡腿骨,再抬头看看徒孙那纯真无邪、带着点分享喜悦的小脸……
老咸鱼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像是被一口鸡骨头噎住了喉咙!
“噗嗤!” 旁边冷眼旁观的云渺,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连日来的憋屈、债务的沉重、被拆家的愤怒,在这一刻,被儿子这神来一笔的“孝心”彻底冲垮,化作一声畅快(且幸灾乐祸)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阿澈真乖!知道孝敬师祖爷爷!快!师祖爷爷!您徒孙的心意!别客气!趁热啃!” 云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清虚:“……”
他看看那根“孝心满满”的鸡腿骨,再看看笑得前仰后合的孽徒,最后看看一脸“师祖爷爷快吃呀”的懵懂徒孙……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憋屈、尴尬、被“孝”到的巨大冲击,席卷了老咸鱼那颗早已被酒精和债务麻痹的心。
他猛地站起来,把那半只没什么肉的鸡架往云渺怀里一塞,一把夺过阿澈手里的鸡腿骨,动作快得带起残影!
“吃……吃吃吃!老子……这就……回屋……慢慢‘品’!” 清虚的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和咬牙切齿,他捏着那根鸡腿骨,如同捏着什么烫手山芋,转身就往观里冲,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冲进观门之前,他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云渺一眼,压低声音咆哮:
“孽徒!笑什么笑!”
“债!”
“加两株!”
“不!”
“三株!”
“抵……抵老子的……精神损失费!”
吼完,他抱着那根承载着“徒孙孝心”的鸡腿骨,一头扎进了他那间塌了半边墙的“静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更加歪斜的破门。
山门口,晨风吹过,带来烧鸡残存的香气。
阿澈仰着小脸,看着师祖爷爷“落荒而逃”的背影,小脸上满是困惑:“娘亲……师祖爷爷……不喜欢……骨头吗?”
云渺抱着儿子,看着老咸鱼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半只被硬塞过来的、没什么肉的鸡架……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阿澈,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畅快和……一丝咸鱼味的荒诞。
“喜欢!他喜欢得很!”云渺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亲了亲儿子油乎乎的小脸蛋,“你师祖爷爷啊……他这是……感动的!”
她仿佛看到玄清观外那座债务珠穆朗玛峰,峰顶的数字,在“一千九百二十九株”的基础上,极其轻微地……又向上跳了跳?
一千九百三十二株?
债多了不愁?
愁!
但至少……
此刻的烧鸡香……
是真的香!
云渺低头,狠狠咬了一口鸡架上那点可怜的肉丝。
真香。
就是这香里……
好像……
又混进了……
新的……
债务的……
鸡骨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