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登时面如重枣,拍案而起,俨然庙中泥塑金刚模样:“荒唐!圣上擢吾为前将军,封易侯,假节督幽、并、青、冀四州。在此地界,某家说谁是贼,谁便是贼!”
陈登寸步不让,反唇相讥:“朝廷遣段训增刘虞封邑,令其督六州,位在将军之上。将军却举兵相攻,此等以下犯上之举,依汉律当如何论处,将军莫非不知?”
公孙瓒忽作虎啸之声,震得帐幕簌簌:“某有十万雄兵,看哪个敢动!”
陈登目如点漆,徐徐道:“方今王室式微,天子确难制将军。然袁本初拥兵十余万,与将军缠斗经年,互有胜负......”
公孙瓒不屑一顾,挥袖如扫浮云:“袁绍竖子,吾白马义从屡次杀得他丢盔弃甲,何足道哉!”
陈登闻言,摇头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严纲、田楷二将新败于鲜卑之手,三军为之夺气。而袁本初帐下颜良、文丑,号称河北双雄,爪牙锋利,兵多将广。以某观之,胜负之势恐已易位矣。”
公孙瓒哪里肯服,冷笑道:“先生乃白面书生,安知兵家之事?不日便教汝等见识某家手段,定叫袁绍老贼授首!”
陈登见其执迷不悟,只得长叹:“既如此,吾等且拭目以待。然将军若有难处,登愿代为转奏王爷。”
公孙瓒闻言怒目圆睁,正待发作,田楷急忙扯其衣袖,低声道:“主公慎言,严将军尚在他人之手......”
公孙瓒猛然警醒,强压怒火,转颜道:“王爷救田楷于鲜卑铁蹄之下,本侯铭感五内。只是严纲乃某帐下首将,还望王爷高抬贵手......”
陈登微微颔首:“此事易耳。将军若能亲笔修书,陈情达意,登自当竭力周旋。以我主宽厚之心,必成将军所愿。”
公孙瓒救将心切,当即挥毫泼墨。只见他:
运笔如飞走龙蛇,字字恳切透纸背。前尘往事细铺陈,谦辞敬语尽周全。
陈登得书,遂与赵云、田豫携信返程。刘民果不食言,当即释放严纲。
自此,公孙瓒厉兵秣马,广布斥候。幽州境内:探马流星报军情,烽火连天照夜明。
袁绍一举一动,皆在瓒之掌握矣。
陈登遂与牵招、赵云复往袁绍处说项,以消弭麹义擅调兵马之嫌。
此时袁绍兵锋正盛,麾下猛将如云——颜良、文丑,皆万人敌也;张合、高览,俱熊虎之将;麹义、淳于琼,亦非等闲。谋臣之中,田丰、沮授多奇谋,审配、逄纪善筹策,郭图、许攸工心计,辛评等辈亦皆智谋之士。袁绍既得此文武之助,渐压公孙瓒之势。
兵多将广如袁绍者,岂会将区区刘民放在眼里?彼自恃邺侯之尊、冀州牧之贵,只道刘民一介征北将军,理当先来谒见。及见赵云、陈登、牵招三人来使,当即拍案怒斥:“刘民竖子,安敢轻慢于吾!纵是刘虞老儿见某,亦须礼让三分!”
陈登从容对曰:“我主乃天子亲侄,太傅、长山王之尊,今奉诏任征北将军,调和幽州诸方,共御外侮。日前与匈奴一战,身负箭创,故遣某等代谒明公。”
袁绍闻其言在理,怒色稍霁:“元龙此来,有何见教?”
陈登微微一笑:“前日子经、元伯、仲治并麹将军等,多蒙照拂,此皆赖天子诏命与明公恩德。”言罢,呈上册簿:“今献良马千匹,聊表谢忱。”
袁绍览之大悦:“子檀真汉室麟儿,与刘伯安一般深得吾心!且归告小王爷,待某剿灭公孙瓒,自当亲往探视。”
陈登拱手道:“我主连破鲜卑、匈奴,已靖边患,安抚黎庶。待将息旬日,便当返长山国复命于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