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前忽起异象——三足铜鹤口中衔的东海明珠竟自生辉,映得唐珍须发皆白。老司空降阶三步,拱手长揖:“前朝司空唐珍,拜见小王爷、王妃。”唐妃急趋前搀扶,却见祖父袖中暗藏龟甲,原是早备下卜筮之物。
酒过三巡,唐珍使眼色于子侄,顿时丝竹俱寂。老司空捋须笑问:“闻说小王爷有吞吐天地之志,何不展露奇才?”话音未落,满座烛火齐暗,唯见小刘民眸中精光流转,脆声如碎玉:“娘亲且购太姥爷家余粮,邙山地窖正虚位以待!”
唐珍手中犀角杯铿然坠地,疾步近前细观。但见婴孩面若冠玉,指掐先天卦数:“一缗铜钱兑二石精米,千五百缗恰合三千石之数。”语出竟引地砖微震,惊得梁间玄鸟振翅而飞。
“妙哉!”唐瑁击节而起,“然吾家粮仓鼠患频仍,小王爷可惧蚀本?”小刘民咯咯而笑,肉掌拍得金锁项圈叮当作响:“待售出时,分汝三成红利如何?”此言一出,满堂紫檀家具竟隐隐生香,似有祥瑞之兆。
忽闻邙山方向传来闷雷,唐珍拄着翡翠鸠杖颤巍巍下拜:“此子他日必承汉祚!”即命三十六家仆连夜开仓纳粮。正当众人称颂之际,小王爷忽撅嘴啼哭:“娘亲,孩儿饥矣!”满座哄笑间,檐角铜铃无风自鸣,似应和这啼哭之声。有诗为证:
满月啼声动九阍,算筹未展已惊魂。 莫道汉家龙气尽,稚子袖里藏乾坤。
却说十日之期方至,司州以北狼烟骤起。并州刺史张懿奉诏讨贼,军至壶关,忽见粮台官踉跄来报:“三军已断炊两日,战马啃食鞍鞯!”张懿怒掷兵符,青玉案上竟裂出北斗七星纹路。
此时颍川地界,唐府粮仓上空隐现赤云。粮草官快马叩门时,唐珍正于观星台抚弄河图洛书。忽闻仓廪方向传来龙吟之声,老司空捻须笑道:“紫微东移,合该我唐门兴盛。”
交易当日,颍川市集出现奇观——三千石粮车首尾相接,绵延十里竟成龙形。粮草官以双倍市价购粮时,每袋粟米落地皆作金玉之声。唐瑁暗窥账簿,忽见墨迹化作蝌蚪文游走,惊觉此中必有天意。
小刘民于内室酣睡,枕边算盘无人自拨。待铜钱入库,那婴儿忽然翻身呓语:“四百五十金可筑九丈功德碑......”话音未落,窗外惊雷劈中庭前古槐,树干裂处现出“汉祚延绵”四个篆文。
唐瑁自此魔怔,竟令家丁扮作流民,星夜赴汝南购粮。某日运粮车队渡颍水时,船夫见水中浮现青铜鼎影,捞起却是前朝五铢钱三斛。此事传开,颍川粮价竟如野马脱缰。
反观小王爷,终日衔乳酣眠。某夜王让守更,突见婴儿榻前光影交错,细看竟是缩小版的山川城池。张梅送羹汤时,更闻得帐中有老者诵《盐铁论》之声,掀帘却只见小主子咂嘴吮指。
唐妃忧心如焚,携子赴白马寺求签。住持了空大师凝视签筒,忽见所有竹签自行飞出,在空中排成《洛书》之阵。正要细看,小刘民一个喷嚏,竹签尽数归位。有诗叹曰:
稚子袖里隐玄机,粟米堆中藏紫微。 莫道乳儿浑噩噩,乾坤只在唾沫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