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在甲板上正挥舞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快乐扳手，对着墨绿色的、波涛起伏的海面，声嘶力竭地练习着他那首荒腔走板的“安可曲目”：

“深——海——丑——八——怪——！（嘿！）”

“再——敢——来——抢——爷——踹——！（嘿呦！）”

“罚——你——唱——蘑——菇——嗨——！！！！”

破锣嗓子混合着【笑声音箱】的金属回响和破喇叭的嗡鸣，在海天之间制造出一场小型噪音风暴。

小芸靠在船舷边，看着铁头没心没肺的样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随着动作不时从袖口露出的右手小臂上。

那里的皮肤呈现出更大面积的半透明晶化，细密的星纹如同活物般在皮下缓缓蠕动，散发出幽冷的蓝光。

每一次铁头用力挥舞扳手，那些星纹似乎就活跃一分，带来更尖锐的刺痛。铁头只是偶尔皱皱眉，甩甩手，便又投入到他那荒诞的“演唱”中。

“铁头哥，你的手…”小芸忍不住再次开口。

“啊？没事儿！”

铁头停下“演唱”，抬起手臂对着惨淡的日光看了看，晶化区域边缘，几缕微小的星火像不安分的萤火虫般跳跃，“就…有点凉飕飕的蚂蚁爬，过会儿就好！你看，它们还会跳舞呢！”

他指着那些跳跃的星火，一脸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小芸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铁头不是真的感觉不到痛，而是他那颗过于简单的心，总能把巨大的痛苦压缩成微不足道的“蚂蚁爬”。但这“蚂蚁”啃噬的，是他的根本。

“破浪号”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驶离了齿轮圣所那巨大阴影笼罩的海域。

锈迹斑斑的船体碾过漂浮的工业垃圾，发出沉闷的呻吟。

当流浪者集市那由无数废弃舰船、建筑残骸和临时搭建棚屋构成的、杂乱无章又充满生机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一种混杂着机油、劣质燃料、廉价食物和人群汗味的、属于“家”的独特气息，也随着海风扑面而来。

船刚在吱呀作响的破烂栈桥旁停稳，一个瘦小的身影就像泥鳅一样从拥挤的码头人群中钻了出来，是儿童团的“小灵通”豆芽。

“铁头哥！小芸姐！”豆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大消息！天大的消息！老K的‘禁忌拍卖场’今晚开张！

压轴的宝贝是——红月审判者的‘终极恐惧幻象生成器’！全息投影！能吓哭深海大鱿鱼的那种！”

“审判者投影？”小芸眉头微蹙，红月教的东西出现在拍卖场，绝非吉兆。

“投影？”铁头却只抓住了关键词，眼睛瞬间比豆芽的还亮，“能放我和小芸的蘑菇照片吗？儿童团种的新蘑菇，可好看了！”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用审判者投影播放儿童团蘑菇种植宣传片的“宏伟”画面。

“呃…应该…能吧？”豆芽被问得一愣。

“能放就行！”铁头一拍大腿，扛起快乐扳手就要往岸上冲，“走！找老K拍下来！给咱的蘑菇打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