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浑身剧震,猛地扭头。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裙的女人正被一只覆盖着暗红鳞片、流淌着粘液的巨爪死死按在地上。
她挣扎着,满是尘土和泪痕的脸上,那双曾盛满温柔与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正死死望着他。
“妈…妈?”铁头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大脑一片空白。
理智在尖叫这是幻象,是红月教主最恶毒的武器,可那声音,那面容,那蓝布裙上他小时候顽皮蹭破又被母亲细细缝补过的补丁…
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撕扯着他最深的伤口。
“跑…快跑啊铁头!”母亲的声音嘶哑,巨爪正缓缓收紧,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不——!”铁头目眦欲裂,本能地就要扑过去。
“别动!”红月教主的身影悬浮在幻象上空,如同主宰命运的神只,兜帽下的幽光带着残忍的快意,“动一下,她们就死。”
教主枯爪一挥,另一幅景象在铁头左侧展开:儿童团!小石头、豆芽、二丫…二十几个孩子被粗大的血晶锁链捆缚着,吊在半空中。
他们脚下,是一个巨大、复杂、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炼金法阵,法阵中心,一颗由纯粹血晶能量凝聚的、不断脉动的心脏正悬浮着——血晶炸弹!
法阵边缘的符文正逐一亮起,倒计时已经开始!
小芸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法阵边缘,脸色惨白如纸,净化星光被死死压制在体表,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她看着铁头,眼神焦急欲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选吧,虫子。”红月教主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滑腻地钻进铁头耳中,“看着生养你的至亲在你面前被一点点碾碎?
还是看着你拼死守护的这些‘火种’,连同你那净化者小情人,在血晶的圣焰中化为灰烬?”
教主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咧开了一个笑容。
“或者…像个懦夫一样,跪下来,亲吻我的袍角,祈求吾主的宽恕?用你的臣服,换她们其中一个…片刻的喘息?”
他刻意放缓了语调,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要将铁头拖入无底深渊。他赌定了铁头不敢对母亲的幻象动手,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愧疚,是人性最脆弱的枷锁。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母亲在巨爪下痛苦的呻吟,孩子们压抑的啜泣,血晶炸弹核心越来越急促的脉动声…像无数把钝刀切割着铁头的神经。
脸颊上的星纹疯狂闪烁,如同超负荷运转的电路,蓝光几乎要刺破皮肤。他身体微微颤抖,汗水混着血污从额角滑落,滴在脚下焦黑的废墟土地上。
他死死盯着母亲幻象那双充满痛苦和哀求的眼睛,又猛地看向法阵中被吊起的孩子们,最后目光落在小芸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上。
红月教主兜帽下的阴影里,那两点幽光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铁头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废墟的硝烟味,带着净水厂底层的潮湿霉味,也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