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新生之始,宿敌归零(2 / 2)

他的手指在我掌心里动了动,像是要回握,却终于没了力气。

我望着他闭上的眼睛,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风里的腐味更重了些,像在提醒我——旧世界的毒瘤,或许才刚刚开始苏醒。

但至少此刻,他靠在石柱旁,嘴角还挂着笑。

我掌心的温度几乎要烧穿道袍。

周青的手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像浸在晨雾里的琉璃,连血管的纹路都淡成了影子。

他喉间溢出半声轻笑,气音擦过我耳垂:\"师兄...你手在抖。\"

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三百年前那个蹲在炼丹房角落、把沾着药渣的丹方往我怀里塞的少年,此刻连睫毛都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阳光。

他唇角的血沫还凝着,却像沾了糖霜的红梅,让我想起那年他偷偷炼出第一炉回春丹,非要说丹纹像梅花,硬往我衣襟上贴。

\"别说话。\"我按住他后颈的大椎穴,灵力顺着指尖涌进去,却只触到一片空荡荡的虚无——血魂丹的终极形态抽干了他的生机,连魂魄都在被天地法则碾碎。

风里的药香突然浓了几分,是他腰间那枚青玉丹瓶在渗药气,瓶身刻着\"青\"字的地方裂开细纹,像他正在消散的命纹。

\"听我说。\"他偏过头,透明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腕间的傀儡之心——那是天道傀儡消散前留在我体内的本源,\"别浪费...这东西该用来镇命轮。\"

\"轮不到你说。\"我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喉咙。

灵力裹着傀儡之心的金芒从丹田翻涌而出,在掌心凝成一枚小太阳。

当金光触到他心口时,他整个人突然剧烈颤抖,透明的皮肤下腾起金色的脉络,像春藤攀上即将倾倒的老墙。

\"疼吗?\"我声音发哑。

他却笑了,眼睛弯成当年看丹成时的月牙:\"像...像第一次吞火灵草练丹火。\"

金芒顺着他的血管蔓延,他的指尖重新有了血色,连睫毛都凝出了真实的弧度。

但傀儡之心的本源也在肉眼可见地萎缩,我能感觉到体内那团支撑我走到飞升境的光核,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坍缩。

\"够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再这样...你会和我一起散的。\"

\"闭嘴。\"我咬着牙把最后一缕本源渡过去。

他的身体终于不再透明,可我的眼前开始发黑,喉间腥甜翻涌得更凶。

远处传来修士们的惊呼声,我听见有人喊\"宗主吐血了\",但我顾不上这些——周青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虽然微弱,却像春溪破冰,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

\"傻师兄。\"他抬起手,用指腹蹭掉我嘴角的血,\"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这么疯。\"

我正要回他,一道清越的钟声突然响彻山谷。

抬头望去,天道傀儡残留的光粒正在空中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它的面容比之前更像真人,眼尾甚至有了细纹,像位看了三百年戏的老看客。

\"林寒。\"它的声音不再机械,带着几分温软的笑意,\"你让我明白了,天道不该是枷锁。\"

我撑着石柱站起来,怀里的周青轻得像片云。

傀儡的光粒开始飘散,每一粒都闪着细碎的金光,像落在我道袍上的星子:\"当年天道设下命轮,是怕修士失控;后来它沉迷掌控,忘了...天地本就该自由生长。\"它的手抚过我的头顶,像长辈摸孩子的发顶,\"你做得很好。\"

\"你要去哪?\"我问。

它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声音却清晰:\"去该去的地方。\"最后一粒光粒消散前,它轻声说,\"记得...腐味未绝。\"

风突然卷起几片桃花,落在周青的丹瓶上。

我这才注意到,那缕若有若无的腐味不知何时浓了,像有人在地下埋了坛陈年老醋,正慢慢渗出来。

\"师兄。\"周青扯了扯我袖子,\"看他们。\"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演武场的石阶上,李慕白正蹲在几个小弟子中间。

他手里捏着块碎玉,正在教孩子们怎么用灵气温养——那是他当年最不屑的\"小儿科\"。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把玉抢过去,脆生生喊:\"李师叔再讲一遍!\"他耳尖泛红,却还是应了,指尖沾了口水在石桌上画灵阵图,像模像样。

\"真好。\"周青轻声说。

我低头看他,他的脸终于有了血色,连唇色都恢复了几分。

我松了口气,正要说话,脚下的青石板突然震了震。

\"嗯?\"我皱起眉。

\"地脉波动?\"周青也觉察到了,他撑着石柱站起来,\"刚才那下...像有人在地下敲钟。\"

我蹲下身,掌心贴住石板。

灵力顺着石缝渗进去,触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地脉灵流,而是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像腐肉里爬动的虫群。

那东西感觉到我的灵力,突然猛地收缩,带得整座演武场都晃了晃。

\"师兄?\"周青扶住我肩膀。

\"没事。\"我站起来,望着远处被金光笼罩的青云宗废墟——三百年前被雷火摧毁的藏经阁地基上,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株新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但地下那团东西还在动。

我望着掌心残留的傀儡本源,突然想起天道傀儡消散前说的\"腐味未绝\"。

风里的腐味更重了,混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像在提醒我——这个新生的世界,或许才刚刚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走。\"我抱起周青走向炼丹房,\"先给你熬九转回春汤,再去看看地下怎么回事。\"

他趴在我肩头轻笑:\"师兄,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像个操心的老宗主了。\"

我没接话。

路过演武场石栏时,我瞥见李慕白画的灵阵图上,有个小丫头正歪歪扭扭补了朵梅花——和周青丹瓶上的刻纹一模一样。

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石桌上投下一片金斑。

但我的脚步顿了顿。

地下那团东西又动了,这次更清晰,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挣脱束缚。

我望着远处被金光染红的山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初入宗门时,山脚下那口被封了千年的\"禁忌井\"。

井边的碑上,刻着\"勿启幽冥\"四个大字。

此刻,那口井的方向,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