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他硬起心肠说，同时检查武器，\"至少现在能正常行动了。准备一下，明早混上去长崎的货轮。\"

夜深时分，楚云飞独自站在窗前。远处黄浦江上，\"大和丸\"货轮的轮廓隐约可见。他尝试回忆更多现代记忆，却发现像在抓取流沙——越是用力，遗忘得越快。

唯一清晰的是军事知识和战斗技能，这些似乎已经融入肌肉记忆。他熟练地拆卸组装手枪，动作比之前更加行云流水。这具身体正在\"优化\"，剔除\"无用\"的记忆，保留战斗本能。

桌上摊开着从领事馆偷拍的文件。在铀浓缩技术图纸的角落，有个奇怪的标记：一朵樱花环绕着德文单词\"Uranprojekt\"(铀计划)。这提示着更可怕的关联——纳粹德国可能也在参与这项研究！

\"楚团长，有情况。\"清风道长轻声进来，递上一张纸条，\"军统内线传来的，戴笠已经知道你拿到了铀资料。\"

纸条上是密码译文：\"明日0800，美海军情报官抵沪，交易标的一号档案。樱花别动队已出动，优先清除目标楚。\"

\"美国人要买这些资料...\"楚云飞烧掉纸条，\"看来戴笠打的是坐收渔利的主意。\"

老道士忧心忡忡：\"更麻烦的是'樱花别动队'，文件显示他们都是佐藤家培养的死士，专门对付铜钱携带者。\"

楚云飞摸了摸胸口的符文，已经没有痛感了：\"兵来将挡。我们先上船，避开上海这边的乱局。\"

次日清晨，化装成商人的两人顺利通过码头检查。楚云飞的伪装堪称完美——花白鬓角、微驼的背，连眼神都变得浑浊无光。通行证上的名字是\"周明德\"，身份是经营古董生意的买办。

\"大和丸\"是艘万吨级货轮，乘客不足百人。楚云飞的三等舱位于下层甲板，潮湿闷热，但胜在隐蔽。放好行李后，他借口透气来到甲板，暗中观察船上的安保布置。

货轮缓缓驶离上海港时，楚云飞注意到几个可疑人物：两个穿西装的亚裔男子在商务舱附近徘徊，腰间明显藏着武器；一个欧洲面孔的摄影师不断调整镜头方向，实则是在监视特定区域；最令人不安的是，船尾站着个穿和服的女子背影，酷似南造云子！

\"不妙啊。\"清风道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至少有五组人在盯梢，我们可能上了贼船。\"

楚云飞正要回应，右眼突然刺痛——没有幻象，但视野边缘出现数据流般的日文字符！这是佐藤武的语言能力在渗透，现在他竟能不假思索地读懂船上所有日文标识。

\"回舱房。\"他低声道，\"我有个计划。\"

狭小的舱房内，楚云飞摊开偷拍的领事馆文件：\"既然各方势力都在追铀资料，我们不如主动出击。把这些技术情报分成三份，真文件给军统设套，假文件引日本人上钩，关键数据我们自己留着。\"

\"怎么操作？\"

\"你记得那个欧洲摄影师吗？我怀疑是oSS的人。美国战略情报局肯定也对这技术感兴趣。\"楚云飞快速写着什么，\"我们通过他放出风声，让美国人、日本人和军统互相牵制。\"

正说着，胸口符文突然发烫！楚云飞扒开衣领，发现第一个符文已经褪色三分之一。更糟的是，褪色部分的皮肤下，樱花纹正在重新浮现！

\"比预计的还快...\"清风道长急忙调制药粉，\"躺下，老道给你加固封印。\"

药粉洒在符文上，引发钻心疼痛。楚云飞咬紧牙关，突然听到门外有极轻的脚步声——有人偷听！他示意老道士继续说话，自己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

\"...所以长崎港的接应安排在午夜...\"老道士会意地提高音量。

门外呼吸声明显加重。楚云飞猛地拉开门，一个船员打扮的男子来不及躲闪！

\"我、我是来送餐的...\"男子结结巴巴地说，手里的托盘上确实放着食物。

楚云飞扫了眼他的领口——脖颈处隐约露出樱花纹身！电光火石间，他一把扯开对方衣领：正是文件照片上的\"樱花别动队\"标记！

男子见暴露，突然咬破衣领中的胶囊。楚云飞眼疾手快掐住他下巴，但已经晚了——嘴角流出黑血，男子抽搐几下就断了气。

\"毒囊...\"楚云飞检查尸体，\"专业死士。\"他在死者内衣口袋发现张微型地图，标注着货轮航线上的一个坐标：\"明日0300，潜艇会合点\"。

\"日本人要在公海拦截我们！\"清风道长脸色大变。

楚云飞却露出冷笑：\"正好借力打力。把尸体藏好，我们提前行动。\"

夜深人静时，货轮驶入公海。楚云飞和清风道长悄悄来到下层货舱，这里堆满运往日本的战略物资：橡胶、钨砂、桐油...还有十几个标着\"精密仪器\"的木箱。

楚云飞撬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拆解后的机床部件。第二个箱子装着化学试剂，第三个...竟然是铀矿石样本！虽然纯度不高，但足以证明日本人的核计划已经进入实质阶段。

\"天杀的，他们用民用货轮运这个！\"清风道长倒吸凉气。

楚云飞快速拍照，然后将矿石样本调包成普通石块。正要离开，货舱门突然打开！两个持枪男子冲进来，正是白天见过的西装男。

\"不许动！军统行动处！\"为首的男子亮出证件，\"楚团长，戴局长请你回去喝茶。\"

楚云飞眯起眼睛：\"我怎么确定你们真是军统的人？\"

\"上月十五，你在霞飞路安全屋见过陈站长。\"男子说出只有内部人才知的细节，\"戴局长说，只要你交出铀资料，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正在对峙，船体突然剧烈震动！爆炸声从远处传来，警报声响彻全船：\"敌袭！全员战斗配置！\"

\"美军潜艇！\"另一个军统特工看向舷窗外，\"见鬼，是青天白日旗...戴局长派来的？\"

楚云飞抓住混乱时机，一个箭步上前缴了为首特工的枪：\"戴笠要的是活口，所以你们不会开枪。\"他熟练地卸下弹匣，\"现在，要么合作，要么等日本人的潜艇来了大家一起完蛋。\"

两个特工对视一眼，为首的咬牙道：\"你想怎样？\"

\"先解决外面的危机。\"楚云飞扔回空枪，\"军统应该有应急方案吧？\"

特工不情愿地点头：\"船尾有救生艇，但需要大副的钥匙...\"

又是一阵爆炸，这次更近了。货舱灯光忽明忽暗，楚云飞借机摸到特工身后，一记手刀放倒一个，另一个被清风道长用银针制住。

\"抱歉，不能带累赘。\"楚云飞搜出他们身上的证件和密电本，迅速和清风道长撤离货舱。

甲板上已乱成一团。远处海面上，三艘潜艇正浮出水面，炮火照亮夜空。楚云飞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艘潜艇的指挥塔上漆着青天白日徽，但炮口却对准了\"大和丸\"的救生艇存放处！

\"不是救援，是灭口！\"他拽着老道士伏低身体，\"戴笠要确保铀资料不落入日本人手里，宁可炸沉整艘船！\"

两人借着混乱向船尾移动。途中，楚云飞瞥见那个欧洲摄影师正用微型发报机发送信号，而穿和服的女子——果然是南造云子！——正在指挥几名船员放下救生艇。

\"分头行动。\"楚云飞塞给清风道长一个胶卷，\"你去抢救生艇，我拖住他们。\"

老道士刚要反对，楚云飞已经冲向南造云子方向。在距离十米处，他故意用日语大喊：\"云子さん、こっちだ！\"(云子小姐，这边！)

南造云子愕然回头，楚云飞趁机开枪打碎她身旁的探照灯。黑暗中，他灵活地穿梭于混乱的人群，时不时用纯正的京都腔喊几句误导性指令，让日本特工们自相干扰。

右眼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在血色视野中，所有携带武器的人都呈现红色轮廓，而普通乘客则是绿色。楚云飞专门挑红色目标下手，很快清理出一条通往救生艇的通道。

清风道长已经放下一条救生艇。楚云飞正要跳下去，背后突然传来破空声！他本能地侧身，一柄短刀擦着脸颊飞过——南造云子站在上层甲板，手中握着另一把刀。

\"佐藤様、なぜ里切る？\"(佐藤大人，为何背叛？)她的声音充满痛苦。

楚云飞没有回答，一个鱼跃跳入救生艇。清风道长砍断缆绳，小艇坠入漆黑的海面。几乎同时，一发炮弹命中\"大和丸\"的船尾，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划出几百米后，楚云飞回头望去。货轮已经倾斜，乘客们像下饺子一样跳海。而在更远处，三艘潜艇中的一艘突然转向，朝救生艇方向驶来！

\"是日本人！\"清风道长声音发紧，\"他们发现我们了！\"

楚云飞摸出胸前的铜钱——现在它们已变成皮肤上的符文，但依然能感应到彼此的共鸣。右眼再次切换视野，这次他看到的是海底景象：一艘日本潜艇正释放微型潜水器，而潜水器里坐着的，赫然是那个靖国神社的白袍老者！

\"他们不是来抓我们...\"楚云飞突然明白，\"是来'回收'佐藤武的！\"

危急关头，远处海面突然亮起探照灯！一艘悬挂美国国旗的驱逐舰破浪而来，舰炮对准日本潜艇就是一发警告射击。趁此混乱，楚云飞和清风道长拼命划向相反方向。

当救生艇终于脱离危险区域时，东方已经泛白。楚云飞精疲力竭地躺在艇底，胸口符文灼痛不已。最令他不安的是，随着符文力量减弱，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正在涌现：京都的樱花、武士道的训诫、还有...某个实验室里的可怕场景...

\"我们偏离航线了。\"清风道长检查着指南针，\"不过正好，可以避开长崎的封锁线。\"

楚云飞望着逐渐亮起的海平面，突然问道：\"道长，如果我完全变成佐藤武...你会怎么做？\"

老道士沉默良久，从怀中掏出根银针：\"天突穴，一击毙命。然后老道自尽，带着秘密入土。\"

楚云飞笑了：\"好约定。\"

就在这时，他右眼突然剧痛！这次的幻象前所未有地清晰：长崎\"樱兵器研究所\"的地下设施里，第九枚铜钱被安置在巨型装置中央，周围连接着各种管线。更可怕的是，装置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日本军官，正对着他的\"视线\"微笑。

那军官的脸...和楚云飞一模一样！

「待っているよ、もう一つの私。」(等着你呢，另一个我。)幻象中的\"楚云飞\"用日语说道，声音带着诡异的共鸣，「肉体を完成させよう。」(让我们完成肉体的融合吧。)

幻象消失后，楚云飞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在船板上刻着什么——是个精确的经纬度坐标，旁边还刻着\"6月15日\"的日期。

\"这是...\"

\"研究所位置！\"清风道长对比海图，\"就在长崎港以西二十海里的小岛上！日期...是三天后！\"

楚云飞摸向胸口，七个符文已经褪色近半。时间所剩无几，而前方的危险远超想象——不仅要面对日本军方的围剿，还要对抗自己体内苏醒的另一个灵魂，以及那个拥有自己面孔的神秘军官...

救生艇在晨光中漂向未知的海域。远处，\"大和丸\"货轮的最后一段船体正缓缓沉入太平洋，激起巨大的漩涡，仿佛象征着这场跨越国界和时空的暗战，正在将所有人卷入不可预测的深渊...